第3章
而她身旁的小女孩更是可怜,身形单薄的不像个样子,明明是秋冬时节,身上的棉衣却只有薄薄一层。一路酿跄走来,脚上的鞋都掉了半只,耷拉在脚上。
满脸除了鼻涕就是眼泪,哭的声嘶力竭,最后只能干嚎,连嗓子都哑的不成样子。
卫征看清来人的脸后,惊呼一声:“弟妹?敏姐儿?这是怎么回事!”
大哥皱着眉头,走上前正要拉着敏姐儿和三婶子进屋,就被面前的大汉一把拽住,猛地一推:“干什么!”
这一拽是拽的三婶又一个踉跄,人当即摔在地上。大哥也被退的后退几步,卫云歌登时恼怒,缓了几个呼吸才将怒火按下,走上前去:“几位叔叔大伯,屋里说话,外面风大。”
几个糙老爷们被一个文弱的小姑娘弄得一时间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对大人怒目而斥:“你就是卫征吧?你弟弟欠了我们的钱,人已经跑了。”
卫征身形猛地一晃,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签字画押的借条,手颤颤巍巍的结果:“这......这怎么会......”
乔氏的脸色登时难看至极,她冲上前来,一把拽过三婶子的衣领,激动得脸红脖子粗:“欠的什么钱?你们欠钱关我们什么事!你领着他们上我们家来是想干什么!”
三婶子除了哭还是哭:“这真不怨我,我不知道这事......我要是知道我怎么会让他欠这么多钱啊!”
卫征被眼前的景象惊的连扶起自己的侄女都顾不上,欠条上面赫然写着两千钱开元通宝,正是西市青石赌坊的印章。
“我......我们早就分家了......”卫征无力的说着,试图挣扎几番。
来的人冷笑道:“你看清楚,这上面写的是你爹的名。”
卫征一惊,这才知道被自己的弟弟算计了,他怒上胸膛:“这,这怎么可能,我爹早就去世了!”
卫云歌终于明白这是一出什么戏码,她知道对方有备而来,就连这所谓的三叔在当初赌石时也是算计好了的,一开始就打算把这笔账归到老大身上。她走上前去扶住自己已经站不稳的爹,彬彬有礼道:“几位大伯,可还有什么其他解决的法子?”
来的人瞥了一眼这个满院子唯一一个处变不惊的小丫头,出声道:“你倒是个反应快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要么一手交钱,要么把这房子给我们。”
看来,房子是从老人那里继承的这件事,老三也早就说出去了。
卫征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可是我不知道他欠钱,这钱我也没有用过分毫......”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那青石赌坊那是什么来历?背后是有大靠山的,和他们斗,就是鸡蛋碰骨头。他们想办法让这欠条变成了自己老爹的,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什么律法都是这一条解释。
这一灾,算是躲不过了。
话音刚落,卫云歌皱了皱眉头:“大伯,我们一家七口就指着这个房子,房子给您我们只怕连活路都没有了。可是两千钱......您瞧,我们也是家徒四壁,一时间实在很难一次性掏出两千钱来。”
言外之意,是按利分期,俗称印子钱。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才是这一行人的真正目的,也是最终底线。眼瞅着这灾是躲不过,还不如老老实实谈方案,争取一个损失最小化。
“卫云歌!这没你的事”乔氏见卫云歌言谈之间就要和青石赌坊的人商定接下这桩冤大头的欠债,登时恼怒,起身就拉着卫云歌的手往里拽。
来的人见状,冷笑一声,“那就把你弟妹还有侄女给我们卖了抵债,这一老一小到秦楼楚馆里还能值几个钱,你当个担保人,签字画押吧。要是他们逃了或者生病死了,你就做劳役还债。”
乔氏听见这话脚步一顿,一咬牙,还是装作没听见,拽着卫云歌就往里屋走。比起自己家里背上两千钱的印子钱,把毫无血缘关系的三弟妹和侄女送进秦楼楚馆又算什么?两千钱啊,卫征一年才赚十五两的俸禄,一年到头能满足个温饱就算不错了。更别提大公子还没娶妻,二姑娘还没备嫁妆,这两千钱利滚利要还到猴年马月?
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们受这份苦吧!
“等等......这,这怎么行......”卫征连嘴都在哆嗦,他试图伸手去搀扶起弟妹和侄女,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突然,里屋的门猛地被拉开,从里面窜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四妹。
她冲上前去就对着敏姐儿又打又掐,还死命的把她往外推:“你们一家子害人精!滚出去!!”
三婶子见状,连滚带爬的过去想把两个孩子拉开,边哭边护着敏姑娘。四妹妹更加恼怒,边哭边打,脸涨得通红:“从前你们就在我们家蹭吃蹭喝,你们自己欠了钱,凭什么叫我们来还,就该卖了你!卖了你还钱!”
二姐跟在后面抱着嚎啕大哭的五妹,满面愁容,默声不说话。
三婶子见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卫征的面前:“大哥!”
卫征叹了口气,刚要搀扶,就被三婶子甩开手。只见三婶子泪流满面:“我是贱命一条,若是卖我能换的敏姑娘清白,我这个当娘的,就当死了也对得起孩子了。可现在......我怎么舍得敏姑娘好好地良民就入了贱籍啊!”
卫征面容是死一般的沉寂,他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十岁:“这事我们从长再议,我们想办法......”
见卫征松口,三婶子便知道这位卫家的长兄不会狠心弃他们娘俩不顾,她喜极而泣,一边起身一边哭道:“我知道三郎不争气,闯下这么个塌天大祸,我也没脸见人了,更没脸赖在大哥家里当累赘,只求大哥能照管敏姑娘一二,她还是你们卫家的种......”
话罢,边说边往后退:“弟妹没什么能为大哥大嫂做的,唯有......”她狠狠昵了那几个壮汉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与恨意,突然扬天哀嚎:“青石赌坊,逼死良家妇女了!!!!”
那声音凄厉而又悲惨,声音尖利的几乎要惊破人的耳膜。下一瞬,再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三婶子猛地往墙上一撞,当即头破血流,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