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禾说,阿娘名叫赫连云爻,是胡戎可汗的掌上明珠。

八年前大旱,胡戎和宋国在边境爆发大战。

仗打到最后,谁也没捞到好处,便开始议和。

宋国愿遣一位皇子去做质子,胡戎也要送一位公主做太子侧妃。

阿娘就是在那时背井离乡,不远万里来到宋国,嫁给彼时还是太子的父皇。

那时阿娘十六岁,火红的衣裙,枣红的骏马。

像是一颗火热的流星,坠入东宫。

父皇起初觉得她是个没教养未开化的蛮夷女子。

可渐渐的,他发现她虽不通琴棋书画,可一旦迈上马背,挽弓射猎的本事让男子都自惭形秽。

她不知三从四德,却对汉人的史册兵书感兴趣,随口而出的见解常常让人茅塞顿开。

父皇面上不动声色,却纵容着她不合规矩的骑马射箭,教她投壶打马球。

默许她不做女红,不读女训,送她典藏的兵法古书。

阖宫上下,人人都知道,太子将他这异邦来的侧妃宠得无法无天。

太子却矢口否认,他对先帝说,他只是为了稳两国邦交,麻痹胡人的心智。

可他骗得了旁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爱意滋生,心不由己,几乎让人忘了这只是一场冰冷残酷的联姻。

五年前,先帝誓要夺回百年前被胡戎抢走的北境二城。

父皇被委以重任,开拔边境,这是他继位前的最后一仗,只能赢,不能输。

他骗怀胎九月的阿娘,说要去江南督查。

可是阿娘胎动,在宫中疼得死去活来。

他却正在北境,攻打阿娘的故土,屠戮阿娘的同族。

我降生那日,父皇连破两城,连杀了上万的胡人,鲜血浸满了塞外的草原。

父皇班师还朝,得知我平安降生,欣喜若狂的奔向东宫,却吃了阿娘的闭门羹。

“宋承景,你让为了两国和平,自愿和亲的我像个天大的笑话。

“你在践踏我的故土,屠戮我的同胞,杀害我的亲族……我却在给你生孩子!

“滚吧,我绝不会和一个手上沾满胡人鲜血的刽子手恩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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