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你总说我勾三搭四,我看你才是借着茶水想勾搭姓蓝的!”
众目睽睽下,荣郡王面色绯红冒热气,指着王妃的鼻子骂:“诺大的园子,你倒说说看,谁敢在你郡王妃的茶水里下毒?”
荣郡王妃的确是夸过蓝策,但有几个女子不喜欢蓝策长相的?
她委屈地妃哭嚎起来,抓散自己的头发赌咒发誓。
朝荷哭着过去拉架,太夫人气得面色发白,不住叫“孽障!”
白栀意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哭,偷偷勾了唇角。
园子里终于安静下来,白栀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原来,还在玉兰院那间厢房。
定是太夫人怕她又在途中感染风寒,便就地住下了。
“青池?”
白栀意眯起眼,呼吸急促,郡王妃下手不知轻重,这药效可真是……
烛火摇曳,她勉强在光影中认出沐阑晟的俊朗轮廓。
真是做梦,世子忙着陪冯裴云,哪有时间出现在这种地方。
沐阑晟看着她脸上因虚弱而泛起的红晕,眉头紧蹙。
他记得她昏迷前叫他“沐阑晟”,语气里全是信任。
“别怕,没事了。”他俯身将她揽入怀中。
白栀意只觉得唇边一暖,那人将新倒的温热茶水抵到她唇边。
喝完茶水,带着茧的手指抚上嘴角,将白栀意嘴角的茶水擦干。
那双手常年耍枪弄棒,触感粗糙,白栀意不由得想,将来他这样替太子妃擦汗,她是否会习惯?
“你走神了。”温暖的触感抵上来,是他的唇。
沐阑晟退开,她又仰头追上去。
像某种,湿漉漉蹲在雨天墙角里被抛弃的小动物。
“我不会丢下你的。”沐阑晟惯常藏匿着凌厉的眼睛,此刻竟露出难得的温和。
她需要他。
她爱他。
白栀意平日里会带着些许尖利爪牙,像一只总是弓背炸毛的猫。
现在,那些不安都收起来,软得像一滩水。
纵使今天的事有再大的怒意,也被白栀意第一次的主动吻得烟消云散。
他不知药效没过。
只晓得今日白栀意格外主动,非常乖顺。
她低垂的睫毛如蝶翼轻颤,两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沐阑晟一方素净面巾蘸水,帮她擦去额角细密汗珠。
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对待什么珍贵之物般细致入微。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白栀意听到他问:“今日一起玩牌小公子,如何?”
白栀意背脊攀上一股凉意,头脑倏然清醒。
她乖巧回道:“哪个?”
身后的人发出低沉轻笑,僵硬的身子松懈下来。
如果再来一次,白栀意断然不会动了勾引世子的心思。
人前温文尔雅,人后却是个反复无常极难伺候的主。
白栀意咬了咬唇,也假装在意地问:“那冯小姐,如何?”
“你觉得呢?”
“家世煊赫,倾国倾城。”
“她会对你好吗?”沐阑晟捏着她的手指问。
“好不好,栀意都好生伺候,绝不让世子为难。”白栀意将身子蜷缩起来,“时候不早了,世子回去吧。”
“不走。”身后的人将她捞得更近。
“明日一早定会有人来探病,若是被发现……”白栀意确实有些急,半坐着起了身。
侯爷夫人的警告不是开玩笑。
“那就把你收做通房,还是做妾?随你。”
他说得轻巧,白栀意却如遭雷击。
世子的婚姻定会涉及到政治联姻和家族利益,世子妃的态度异常关键。
怎么可以先纳妾再娶妻?
“万万不可。”白栀意道。
“那是,想给别人做妾?”沐阑晟坐起身来,冷眼看她,周身凉意将白栀意包裹,“姓蓝的?还是小公子?”
半年未见,白栀意出落得越发水灵,也越发不受掌控。
新发钗,朱红口脂。
是了。
她一定是想去勾引别的男人。
他居高临下,无视她发白的脸色,取了面巾将人的手绑在床柱上。
白栀意无意识的躲避让他更生气,捏了对方下巴狠狠吻下去:“别躲,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的人。”
白栀意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只能伏低做小。
“栀意只想陪在世子身边。”她看他的眼神虔诚得像拜佛。
世子周身的戾气这才散了。
东方欲晓,琴钏第五次往院门外望去,才看到世子的身影。
平日里就算天大的事,见过白栀意,也都散了去。
这怎么看着愁云更密?
男人,诶,到底是喜新厌旧的吧。
世子一早给侯爷夫人请安,便被留了下来。
“那土司之女对你青睐有加,她惯被宠坏了的,怕是难以管理整个侯府。”侯爷夫人微微蹙眉。
“母亲做主便是。”沐阑晟淡淡道。
他的婚事,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与个人,没什么相干。
侯爷夫人又道:“只怕将来皇上也有心指定冯裴云,毕竟不动用武力便能平定云南……”
沐阑晟又怎会不明白,只是冯裴云一看便是骄纵惯了的,若是做了世子妃……
白栀意那只猫可是要炸毛,吃尽苦头。
“臣子必定是要为皇上分忧。”沐阑晟沉声道,“不如主动些罢。”
侯爷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母子连心呐,想到一块儿去了。”
沐阑晟告退,侯爷夫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对贴身丫鬟绿染道:“他一语未提白栀意,到底是怎么想的?”
绿染轻声安慰:“世子如今杀伐果决,自有章法。不提,也不过是怕夫人担心罢了。”
侯爷夫人微微一笑:“但愿如此。”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
五岁时带他游肆,买的竹蜻蜓被三郡主抢了去。
几天后,侯爷夫人才又在他枕头旁看到早被三郡主踩得破碎的竹蜻蜓。
这沐阑晟从小就是个不言语的,也不知随了谁。
玉兰院。
白栀意一觉醒来,自觉身子松快许多,也不敢久留玉兰院。
青池略一收拾,两人慢悠悠走在回院子的路上。
青池附耳轻声道:“听说荣郡王府昨天夜里闹出好大动静,两个草包斗了大半夜。只是怕回过神来,又要**麻烦。”
白栀意不甚在意地道:“随他们吧。对了,巡抚人那边怎么样。”
青池正开院门,闻言停下来,环顾四周后道:“咱的人没来得及下手。”
“怎么?”
“成了太监。”青池两只眼睁得很大,手起刀落比了一个切的动作,“怕是有几个月不能出门了。”
“会不会是世子爷干的?”青池问。
白栀意心下一紧,这侯府看来是真呆不得了。
进得小院,青池从袖口里掏出来一封信,这是昨儿有人趁着众人耍叶子戏递进来的。
白栀意打开,却是一张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