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全本阅读

打开
A+ A-

第1章

自相柳战死在那片苍茫战场,时光已悄然流转百年。小夭独自守着内心的伤痛,在海岛上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还记得那是与涂山璟成婚后的第二天,当听到相柳战死的消息,犹如猝不及防间利刃穿心,小夭只觉双耳轰鸣,胸口疼痛欲裂,手中的酒杯掉落,任凭涂山璟如何叫唤都没有反应。

嘴上一直喃喃说:“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她才突然想起,情人蛊已经被王母解了,她的确不可能有感觉。小夭眼前发黑,身子向后软去。

小夭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心头嘴边翻来覆去都只是三个字“不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的朝云峰。

当听到苗莆说:“一千多人对十万大军,没有一个人投降,全部战死。禺疆是神族第一高手,却一直打不过早已受伤的洪江。后来,蓐收大将军下令所有士兵万箭齐发,洪江被万箭射杀。他死后,露出了原身,是九头妖……蓐收大将军这才知道上当了。”

后又听说相柳的尸体竟然化作了黑血,喷涌而出,毒性剧烈,所过之处,草木皆亡,连土都变得焦黑,到后来竟然整个海岛再无一个活物。

小夭的身子软软地伏在了榻上,如果说之前还不相信,那么听完这些的一刻,她不得不相信了……这种事只有相柳才能做得出来。

后来的她想要奔赴海岛却被所有人阻止,没人能知道那段日子她是如何过来,猩猩镜里的记忆也被删除了。原来只有更崩溃,没有最崩溃的时刻。

大哭吗?如果大哭可以缓解心里的疼痛那都是恩赐了,原来悲伤的最高层次是心里**着一把刀,时刻的绞痛。

后来,只能退隐躲到海岛,她没有说理由,只说想看看不一样的岛屿。她只是想靠近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后来再她的强烈要求下,终于找到那个布满毒血的海岛,她把无色无味的**给涂山璟、苗圃和左耳喝下,独自跳到海里,游上了那座孤岛。

可能因为有相柳的半身血,岛里对她并没有伤害,她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开心的是跟他一样,不怕毒,起码不怕他的毒,这就是与他有关的唯一的事情了。而难过的是不能毒到她,不能与他长眠于此,如果葬身于此,这样就不算反悔了吧?因为她答应过他要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在岛上两天一夜,眼睛都哭肿了,全身颤抖不已,还躺在地上,仿佛回到海底37年那样,在他的怀抱。

如今,海岛的风,吹拂着小夭的发丝,却吹不走她心底的哀愁。与涂山璟、苗圃和左耳生活在一起,看似宁静,可她的世界却始终被懊悔填满。

每日清晨,小夭会站在海边,望着远方的天际线,回忆着与相柳的点点滴滴。那曾经的互相逗弄,那些默默的守护,如今都化为无尽的思念和悔恨。

她懊悔自己未能在最后时刻留住相柳,懊悔没能更早地看清自己的内心。

涂山璟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他深知小夭的痛苦,却无法真正抚平她心中的创伤。

刚开始的时候,小夭还做做表面功夫骗骗涂山璟,来到海岛后,每日忙着回忆与相柳的点滴,索性骗也不想骗了。

一直以来只做名义上的夫妻,因为自己的心里只有相柳,还提出了多次和离,但是涂山璟不愿意,哪怕只是做个仆人,也要留在她的身边。

苗圃和左耳也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小夭,他们看着小夭日日沉浸在懊悔和痛苦之中,心中满是心疼。

夜晚,小夭常常独自坐在沙滩上,仰望星空。那璀璨的星辰仿佛是相柳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她。

还有高悬于天际的那轮明月,每当它洒下清冷的光辉时,小夭总会情不自禁地陷入往昔的回忆之中。

她清晰地记得,曾经与他并肩而立,一同仰望过这片夜空里的月亮。那时的月色如水般柔和,轻轻地笼罩着他们二人,仿佛为他们营造出了一个只属于彼此的世界。

那个温柔的他,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宠溺;而有时,他又会变得凶巴巴的,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但即便如此,小夭也能感受到他深藏在心底的关怀与爱护。

她时常会想起相柳为她所付出的点点滴滴。即使在龙骨狱外拒绝了他,他依然会化身防风邶来教她射箭,这一教就去十几年,每次都认认真真的教。

带她玩的时候又尽兴而归,吃喝玩乐,什么都带她尝试,就好像小孩得到的玩具,迫不及待的与她分享。

还有那一次次以命相护的决绝,37年的海底陪伴,海上遇上大涡流的相救,那默默守护却从未宣之于口的深厚情意。

每一个瞬间都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小夭的心头,让她难以忘怀。

然而,悠悠百年时光匆匆流逝,小夭却是在懊悔与痛苦中艰难度日。

尽管她深知,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便再也无法挽回,但心中的悔恨仍旧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脆弱的心灵。

可是,除了接受现实之外,她别无他法,只能怀揣着这份沉重的懊悔,继续在这座孤寂的海岛上孤独地生活下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夭始终默默地守望着那些与相柳共同拥有的珍贵回忆。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她独自一人咀嚼着那份刻骨铭心的伤痛,任其在心底蔓延、滋长……

终于,在某一天,小夭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受够了这种孤寂。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她下定决心要回到玉山去居住一段时间,至于归期,则尚未确定。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向身边的三人告别。

临行前,强硬的与璟签下和离书,要清清白白的离开。

她还特意交代苗圃和左耳,如果愿意,可以前往俊帝那里寻求庇护,当然,他们也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选择未来的去向。

安排好一切后,小夭坚决孤身一人投身于茫茫大海之中,义无反顾地朝着玉山的方向奋力游去。

只有在海里,无人能看见她流下的泪。也只有在海里,才感觉像他还在身边一样,海水的包围,仿佛像是他的怀抱,这种感觉,真的很好,也比较放松。

一路上游游停停,遇到不同的岛屿就留下来几天,休息够了继续往玉山方向前行。

由于半身相柳的血,在海里没有遇见攻击自己的海怪,小夭觉得这天大的好处真是妙,处处无你,但处处都是你。思念更是一刻不少,不减反增。

她游到过曾经与他一起看月亮的葫芦湖,那天晚上,天空黑漆漆的,并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所以她就一直等,终于在第8天晚上的时候,圆月出来了。

她看着月亮从海平面缓缓升起,像极了与他第一次手牵手看到的那样,很美,却没有领悟到生命的珍贵。

那时候的他说过,只要天地间还有这样的景色,生命就很可贵。她心里喃喃道:再美的风景看多了真的很腻,除非你陪我一起看。可是再怎么回头看,身边却是空无一人。

看过圆月后,她又再次回到清水镇,这次她以真容出现,仿佛期盼着转身可以碰到他,如今没有蛊虫的联系,万一他认不出自己怎么办。

曾经回春堂的位置,已经被新的房屋取代了,想再次回到那个他躺过的房间已是不可能了。

她缓缓走到河边,曾经在那里喝酒解闷,或者深夜游泳都能碰到他的地方。河还是那条河,却只剩下自己了。

再也没有白雕的声音,再也没有人站在雕背上问:‘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了。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向她奔入,不管天涯海角,都愿意。

再次寻着当年勾搭胐胐的方向走上去,如今有神弓在手,也不惧怕有猛兽,胆量依然像做玟小六的时候那样发。

她自嘲:是呀,当玟小六的时候,蛇妖也不怕,还有勇气亲手杀了狐狸。为何做了王姬后立马畏手畏脚,连靠近他都不敢。

他千里迢迢的来寻自己的时候,居然会说出害怕他,怕他入梦的话。

就是这次过后,他才以防风邶的身份靠近自己的,那是卸下了包袱,卸下了重任,全心全意当个浪荡子的他,才敢接近自己吧?

由于不知道营地的路线,她还是往深山走去,企图找到他曾经住过的营帐。都怪自己,当初为什么就不敢睁开眼睛,如今真是想找也找不到。

但她还是不气馁,终于在大半个月后,找到了破旧不堪的营帐,每一个破旧的营帐她都进去看看。

最后,终于找到了,她认出了那张茶桌,还有他躺过的榻,因为那张兽皮,她永远忘不了。

百年已过,这里到处充斥的腐臭味,营帐内到处是蜘蛛网。但是她不嫌弃,立马动手把里面清洁了一番,本来从前就很破旧,帐内本来也漏风,如今更加不堪了。

但是她反而感到很安心,兽皮上发霉了也不在乎,终于可以安稳的睡一觉了,这一晚,竟然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摸着那张案牍,那是他从前坐在这里处理公务的地方,小夭似是微笑,喃喃道:“九头妖,如今的你再也没有如此沉重的担子了,再也不需要日夜操劳,为数以万计的将士们游走中原周旋粮草,甚至当杀手接单来养活他们了。如今,你可以好好休息了,是不是?”

想到此处,不知何时起,只觉双眼看东西竟然模糊了,原来是眼泪滑落了。

在营帐内再也找不到任何属于他的物件,哪怕是一件衣服都没有,最后在案牍上看到一支毛笔,那是他曾经用来批改过公文的笔,只是如今已发霉了。但她不介意,轻轻的抚摸着,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怀里收了起来。

临走前,依依不舍的看着营帐,心里再次责怪:九头怪,你真是绝情,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终于在三个月后的一天,小夭登上了玉山,阿獙和烈阳见到她独自前来,带着狼狈的身影一刻简直震惊无比。

阿獙瞪大双眼,满脸紧张地快步走到小夭面前,急切地开口问道:“小夭,你怎会独自一人来到玉山?而且看上去如此狼狈不堪,究竟是发生何事?还有那涂山璟呢?他人又在哪里?”

小夭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那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她故意装出一副开心的模样说道:“阿獙,我跟涂山璟已经和离了。我独自从海岛一路游水回来,上岸之后又乘坐马车才抵达玉山的呢,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阿獙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

站在一旁的烈阳听到这话,瞬间火冒三丈,情绪异常激动地吼道:“好个涂山狐狸,竟敢这般对待你,居然放任你孤身一人返回,并且还是游泳归来的!

真是岂有此理,待我找到他,定要好好教训一番不可!”说着便撸起袖子准备冲出去找涂山璟算账。

小夭见状赶忙伸手拉住烈阳,一脸哀求地说道:“烈阳,你千万别冲动,这其实是我的主意。我真的再也无法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

在过去的这一百年间,我们一直都仅仅只是朋友关系罢了,就如同亲人般相互陪伴着彼此。

然而不知为何,这样的生活却令我感到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因此我才下定决心回到玉山,想要在此修身养性一段时间。

我的心只想寻得一份宁静,所以就在这里暂住些时日。正好也能多陪陪你们,难道不好吗?”

烈阳无语,阿獙则开口道,“小夭,没想到你们经历了这么多才在一起的,结果还是不如意。回来就回来吧,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小夭只说,“谢谢你们,”

“小夭,你这样的决定,是为了什么?”烈阳很想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九头怪,因为那次在瑶池,他觉得九头妖一定和她有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原来我一直以来爱的是相柳。但是我竟花了百年时光,才想清楚我的心里有他,哪怕他多么不在意我,伤害我,我不能否定对他的情。”

烈阳震惊到无语,阿獙却惊讶,以为她发现了什么。接着问,“小夭,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小夭疑惑,“我能发现什么?那九头怪对我残忍,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爱他,阿獙,从开始的时候我不懂男女之间的感情,但我和他依然种下情人蛊,这代表我和他从开始是有情的。

我还记得那年与涂山璟到过百黎找巫王询问蛊虫之事,巫王说了有情人种情人蛊,无情人种断肠蛊。

但是碍于涂山璟当时在我旁边,巫王没有说很多。但是这百年来我反复在想,其实巫王能如此说,必然是真的,我是赤宸爹爹的女儿,巫王不会骗我。

所以我确定我和相柳之间,一定不只是我对他有情,他一定对我有情,不然早就被反噬而亡了。”

阿獙疑惑,“你仅凭这个就认定他对你有情,所以百年来与涂山璟做对假夫妻?”

小夭笑了笑,“仅凭这个还不够吗?况且不仅仅是这个,你想想看,他若对我无情,作为身份对立我我们,他为什么花十几年教我射箭,他为什么在海底救花37年救我?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那两座不一定能得到的辰荣山峰?

我才不信,以前的我从玟小六变回大王姬后,脑袋就开始不灵光,可这百年来我有的是时间思考。我慢慢懂得了,他肯定是为了让我无后顾之忧的活着。”

阿獙看着面前的小夭,此刻反而希望她不要那么聪明,知道一切之后肯定受不了。

阿獙继续开口道,“好了,先别想那么多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我先带你去见新任王母吧。”转头对烈阳说,“烈阳你去帮她收拾一下她之前的房间。”

片刻来到了大殿上,小夭行礼,“小夭拜见王母娘娘。”

“免礼。你是阿眉的唯一徒弟,这次回来,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小夭露出标准的笑说,“王母,其实我没什么,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如今想回来住一段日子,但还不知道住多久。”

“这里本就有阿眉特地留给你的屋子,你自然可以想住到几时就住到几时。也就是你不愿意,当初王母之位都是你的呢。”

“王母,您快别打趣我了,我也不至于想通到坐王母。我只不过是逃避一下现实,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在外面,我住得越久,心越不平静。”

王母岂会不知,她这是凡尘未了。于是微笑开口道,“无事,你以前怎么来就怎么来,藏书阁的书你可以随意看,蟠桃和玉髓还是随你享用。”

小夭感激的说,“谢谢王母,但小夭还有一事儿想求,我想恢复灵力,不知道您有没有办法?”

“阿眉之前有跟我提过,说若有一天你回来,需要恢复灵力的时候助你一臂之力。看来,她想的很周全,明日午时你到瑶池等我吧,只是你要有心理准备,重塑经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夭感动不已,王母娘娘竟然知道有一天自己会主动要求恢复灵力?但依然叩谢了新任王母。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章
点击获取全部章节
APP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