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被气到,晚上头风发作了。
我连夜披衣起来,指尖涂上药膏为她**,稍解疼痛。
她絮絮叨叨诉说心事。
「月子没坐好,头疼得厉害,听闻重坐一次月子,便能治好月子病,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嬷嬷接话道:「不如抱养一个,抱养的那个就会带个孩子来,王妃您看要不要……」
王妃沉默不语。
她大概是没法子了,才会连这种民间用的法子都不反驳。
良久,她无奈道:「没用的,上不了玉牒。」
嬷嬷眼睛一转:「上不上玉牒有什么打紧?左右不过是借那孩子一用,只要您怀了,再把孩子还回去就是。」
王妃睁开眸子,:「那孩子从哪儿来呢?」
嬷嬷笑了:「老奴的儿媳妇刚生了一个哥儿,已经八个月了,王妃您若喜欢,老奴明儿就把孩子抱来给您瞧瞧。」
王妃让我拿出匣子,打开匣子就给了嬷嬷一只玉镯。
那镯子值几百两,是王妃匣子里最平凡的一个。
嬷嬷却两眼放光,双手接过,叩头谢恩。
王妃缓缓笑了。
我心觉不好。
王妃每次想惩治下人前,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可嬷嬷低下头去,并没有看到。
而我也没有提醒她。
当年赶我去马房以及马房失火,有多少是嬷嬷从旁出的主意呢?
隔天。
嬷嬷将孩子抱了过来。
王妃逗了一会儿孩子,眉宇间便有了厌憎。
孩子哭,闹,拉屎,尿尿是必然的,可王妃从前对玉姐儿就没管过这些,现在对旁人的孩子只会更嫌弃。
嬷嬷只好亲力亲为,便忽视了王妃。
三日后,王妃说自己丢了东西,命人寻找。
镯子没找到,却在后院的井里发现了嬷嬷。
打捞上来时,人已经泡肿了,而她身上有王妃的手镯。
人人都说,她偷了东西,怕被王妃发现,便羞愧自尽。
我白了脸庞。
那镯子分明是王妃赏嬷嬷的。
可如今竟然成了赃物。
王妃想要害一个人,从不需要真刀真枪。
只要栽赃陷害,借刀杀人即可。
无人时,王妃手指掐着那孩子***嫩的脸庞,笑吟吟道:「一个奴才而已,也敢让本王妃替你这小东西铺路?还向本王妃炫耀自己有孙子。呵!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该死!」
孩子被掐得直哭,差点儿哭厥过去。
没了嬷嬷悉心照料,那孩子很快便病歪歪的。
孩子的母亲哭着跪在王府外,求王妃将孩子还回去。
王妃将人请进来,凉凉道:「孩子是你的,自然该还给你,可这孩子在王府这段时日可花了本王妃不少时间精力,这该怎么算呢?」
「草民赔,草民赔给王妃,是草民一家斗胆包天想攀上王妃,是草民的错,草民一定赔。」
「当初将他抱进府里来养,是指望他能带给本王妃一儿半女,可惜,他还没有给本王妃带个孩子来,本王妃可舍不得。」
「是他无福,命里无手足,耽误了王妃,都是草民的错,草民求您宽宏大量,草民会为您祈福,您将来一定儿孙满堂,多子多福。」
「呵!命里无手足吗?」
王妃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女子,示意婢女端来一碗绝子汤。
「你喝了,本王妃便信他真的命里无手足,不然便是骗本王妃,这可是欺上之罪。」
那位母亲惊恐地白了脸,可在孩子的哭声下,如赴死一般毅然决然地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她一步一颤地离开王府。
三日后,卖掉宅院和家中所有值钱之物,凑了二百两银子送给王妃,接回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一家三口从此彻底从京城消失。
那二百两银子王妃只看了一眼,便赏给了府中的下人。
她厉声道:「从今后,谁敢再吃里爬外,打本王妃的主意,这便是下场。」
下人们讷讷不敢言。
整个王府都安静了许多。
我日常伺候王妃,照顾玉姐儿。
我做事无比尽心,很快,就取代了曾经嬷嬷的位置,成了王妃的左膀右臂。
没多久,到了皇帝狩猎的日子。
各王公大臣与家眷随行。
王妃带上了我。
猎场上,她看见刷洗得无比洁白的马,眸中多了几分唏嘘。
她大概想起曾与赵王一起在边疆驰骋的日子,那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张扬肆意的时光。
她翻身上马,驱马在草场上穿梭。
赵王来了兴致,驾马在后面追。
两人你追我赶,如同一对调情的鸳鸯。
我也追了上去,随着他们越跑越远。
瞅准左右无人时,我悄悄拿出自己做的袖箭,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
然而,旁边的林子传来几声异动。
我迅速放下手,走了过去,便看到一个女子浑身是血地躺在林子里。
她面如金纸,眉眼紧闭,看起来像是不行了。
我迟疑了。
救?
还是不救?
娘亲的事让我明白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
可娘亲离开前,也在我耳边也说了一句话:「好孩子,娘去了!」
她叫我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