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卫峥再娶,是在我们成亲第二十年的寒冬。
隔着一道结蛛网的院墙。
像是我此生再也无法飞过的沧海。
我蜷缩在单薄的被褥里。
守在我身侧的,只有自幼守着我长大的乳母。
她早已死去多时,活活饿死,讨不来半口吃食。
甚至没有人来收殓她的尸骨。
偏院的吃穿用度,乃至是我病重这些时日来要用的药品,样样都是被克扣到了极致,作为讨好卫家新主母的投名状。
我聆听着邻院儿喜庆的炮竹声。
羡慕吗?
倒也说不上,只觉得可笑。
又觉得我与卫峥相扶半生,何至于此。
我为儿女呕心沥血,他们却在为另一个女子庆祝,能与他们的爹长相厮守,更是可笑。
寒冬腊月的冷是钻骨的锥子,病气已然吞噬了我所有的生命力,但在察觉到屋子里越来越暖和时,我还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知是谁在我的屋内点了一盆碳,藏在并不明显的角落。
我不甘是这样的结局。
我支撑着孱弱的病体想要走去开窗,却重重地摔在地上,剧痛之下,五脏六腑皆像是碎裂的器皿。
被炉碳剥夺的氧气化作一双大手,死死地扼住我的喉咙。
我吐出一大口血。
素衣被我染红,比卫峥再娶时所穿的大红婚服还要刺目万般。
他们本不必做的这般绝。
毕竟我被软禁于此时,就已是大渐弥留,哪里来得几日可活,偏他们在我背负如善妒,苛待婆母等罪名后,仍不肯放过我。
灵魂脱离身体的一瞬,我似乎又被天道拖回了过去。
再睁眼,乳母激动而泣:「醒了!夫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