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惊梦第4章

机场挽留无果,他说我随便就是一副深情样子,把他都骗过去,说离就离,半点不过心。

这不是花言巧语,他没骗我,那时他是真的伤心了。

我揪着衣摆,小声说:「对不起啊。」

其实我很重视和他的婚姻的,不然也不会在觉得他看不起我的时候,依旧给他生宝宝。

我的眼底泛上雾气。

如果我真的是因为今天说的矛盾跟他提离婚的,该多好。

顾泽的神态明显轻松不少。

他咳嗽几声:「你不满意的地方我都会改,颜颜,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咬着嘴唇,眼里雾气更重。

顾泽俯身,指腹刮着我的眼尾,循循善诱地哄着:

「还有宝宝呢,颜颜,他们又长高了,你不想看看他们?」

宝宝……

我下意识摇头:「顾泽,我们还是算了吧。」

顾泽的身体僵住,不解地问:「为什么?明明误会都解开了。」

因为真正让我离开你、离开宝宝的原因不是这些。

可我说不出口。

我怎么敢说,一个母亲,居然因为一个梦,在某一时刻,对自己的宝宝,起了杀心。

那个梦就是个魔鬼,每次我稍稍想靠近他和宝宝,就狞笑着在我脑海里回放。

那种痛苦,我是真的不想再感受了。

大概只有远离他们,我才能真的得到解脱。

我诚恳地看着顾泽,语气甚至带上了哀求:

「顾泽,求求你,放过我吧。」

顾泽先是不敢置信,随后眼底染上自嘲。

「放过?跟我和宝宝在一起,会痛苦到让你求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也很虚弱:

「老婆,你没有跟我开玩笑?」

我摇头,残忍地告诉他:「和你在一起,我是真的……很痛苦。」

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想起我躺在雪地里,孤独等死。

而他握着江昼的手,在廊下,亲昵地挂着红灯笼。

顾泽绝望了。

「我本以为我们只是有误会。」

「可没想到,跟我在一起,已经到了让你觉得痛苦的地步。」

他弯着腰,手掌捂住眼睛,嗓音发抖:

「好,我放过你。」

「但沈朝颜,以后,也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身边。」

向前妻求复合,本来就是很没面子的事,还被拒绝。

他的骄傲已经尽数被我碾碎,再也拾不起来。

这次,顾泽是真的放弃我了,彻彻底底。

我出国了。

登机那天,我拿着登机牌在安检门口眺望好久,迟迟没看见人影。

我哥调侃:「等顾泽?」

我抿唇摇头。

我怎么可能等他呢?明明都拒绝了。

我只是习惯了。从前,不管我要去哪儿,他都会叮嘱好大一会儿,生怕我在异国他乡迷了路,回不了家。

心里涩涩的,我冲我哥挥了挥手,拎着行李箱进了安检等候区。

国外的日子很安静很柔和,身边的朋友都很熟悉,时常组局请我,都被我婉拒了。

可能跟着顾泽潜移默化,离婚最初的放纵期过去,我反而对这些东西失了兴致。

天天在家喝酒插花陶冶身心,间或与几个网友聊天,自由自在却也索然无味。

从前被顾泽管着,他催我看书,闲下来还手把手教我练字,无趣但不无聊。

他虽然拘着我,可也处处替我想,什么吃的我喜欢还有营养,什么运动我能坚持……

事无巨细,他都一一帮我安排好。

其实也挺奇怪的。

之前在顾泽身边,或者他还求着我复合的时候,我想的几乎都是他的不好。

现在分开了,我脑子里却只剩他的好,密密麻麻的,随时随地涌出来。

我觉得自己没救了。

我知道自己跟顾泽已经不可能再有牵扯。

所以我也就想想,没其他心思。

直到我哥跟我聊起来,说顾家小姐嫁了。

我记得在梦里,她嫁了个凤凰男,最后被家暴流产,还挺惨的。

我琢磨着要不要打电话劝劝她。

我哥却告诉我,她嫁了豪门,和顾家差不多,金童玉女,很般配。

和梦里不一样,我挺为她高兴的,想打个电话恭喜她。

手指拨着号,却突然停住了。

我身子僵住,整个人呆呆的。

手机掉下去,屏幕从中心碎了,裂开很难看的蜘蛛网。

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梦里说小姑子会嫁给凤凰男,下场很凄惨,但现实不是这样。

这是不是也说明,梦其实没有那么真?

我的心慌得厉害。

我刻意把这件事情忽略了,不敢深想。

过了几天,小姐妹兴高采烈地给我打电话,说她要嫁人了,要请我当伴娘。

老公是她谈了三年的男友,大学同学,没什么钱但很上进。

我听着听着,身子却冻住,手指冰凉,血液都凝固起来。

我明明记得,那个梦里,小姐妹嫁给了顾泽的朋友,一个纨绔的二世祖公子哥儿。

梦里的剧情和现实再次相悖,我却无法再像上次那样忽略了。

握着手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其实我早就有点疑惑……顾泽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不会为了小三让老婆净身出户,死了还落井下石。

顾家家风很正,两个宝宝也不像会被养成白眼狼性格的样子。

可那个梦实在太清晰太真实了,真实到我的心尖被紧紧捏着。

痛苦与难过涌上来,我只顾着快点逃离,根本没有心思分析梦境的真实性。

从开始到现在,我判断梦境真实性的唯一依据,是江昼那张脸。

可江昼现在在哪儿?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眼底露出迷茫,崩溃的,难过的,悔恨的,自责的,种种情绪纷涌上来。

我有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我可能做错了事。

我收拾东西回了国。

我哥还很惊讶:「才两个月就回来了?」

我抿了抿唇,求我哥帮我找一个人。

我仔细地想着梦里小姑子凤凰男老公的名字,让我哥去找。

调查结果发回来,我仔细地,一点一点看着。

看到最后,文件从手上掉下去,我呆住不动了。

这里面,根本没有梦里的那张脸。

现实世界,根本不存在小姑子凤凰男老公这个人。

这是不是说明,这个梦,其实也根本就是个虚幻。

身子冻僵,血液凝固,脑子嗡嗡的,我捂着眼睛,无声啜泣。

为了那个虚幻的梦,我做了多少伤人的事,根本不能细想。

一想起来,心脏就拉扯着疼。

我几次三番伤害顾泽,告诉他和他在一起我觉得痛苦,说他让我觉得恶心。

我不要我的宝宝,恨他们,甚至……我还对他们动过杀心。

我拽着头发,愧疚与自责充斥着胸腔,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哭得稀里哗啦的,拽着我哥的手。

「哥,带我去看宝宝好不好?」

我哥带我去了医院。

宝宝生病了。

我踮着脚,透过病房门玻璃,小心翼翼看着里面。

顾泽在削苹果,漂亮的手握着刀,苹果皮一圈圈割下来,露出新鲜的果肉。

我却忍不住,有点儿想哭。

他实在太丧太颓了,整个人定定地削着苹果,眸光虚浮着,落不到实处。

脸上是细碎的胡茬,眼底青黑明显,一看就许久没有睡好。

我犹豫着,不敢进去,怕他质问我,明明都痛苦了,为什么还是要来。

身后小姑子惊喜的声音替我做了选择。

她连推带送地把我弄进病房,冲我挤眉弄眼的,利落关门。

病房里很安静,顾泽坐在那里,没动弹。

我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

他眸色很清淡,静静把手里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

他看着我,举着盘子。

「吃吗?」

我吸了吸鼻子,突然就很难过。

我宁愿顾泽骂我,打我,甚至拳打脚踢我也会比现在高兴。

这样至少证明他是在乎我的,而不是像现在,平淡的,冷静的,像招呼一个陌生的客人。

我揪着手指:「顾泽,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说不上。」

他依旧平平淡淡的,从盘子里插出来一块苹果放到嘴里吃了。

「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来?」

「按照我的理解,我们之间应该是断干净了。」

「沈小姐也不想要宝宝,离婚财产已分割完毕,我和你,并没有任何联系。」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我,一字一顿地,问: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

他这样子太冷漠了,冷漠到我有点心酸。

吸了吸鼻子,刚想说话,就被宝宝的哭泣声打断。

顾泽暂时放过我,转身去看宝宝。

病床上生病的宝宝是安安,他是弟弟,出生的时候羊水浑了,身体一直不太好。

嫩白的小脸哭得涨红,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小手臂挥舞着,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

我的心揪起来,下意识走向前。

顾泽抱着宝宝哄着,可他一直在哭,脸憋得通红,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

我主动伸手:「能让我试试吗?」

顾泽顿了顿,宝宝看见我,哭声更大了,挣扎着手臂朝我扑过来。

「妈妈——抱!」

心被大手狠狠捏着,反复揉捏,我抱着宝宝软绵绵的身子,轻声唱着儿歌。

他很依赖我,不哭了,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

我蹭了蹭他的脸颊:「宝宝睡觉好不好,妈妈一直陪着你。」

哄了好久才把他哄睡。

顾泽就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宝宝睡了,他也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我有点难堪,却生不起来气。

顾泽现在的状态太差了,下颌线紧绷着,眉心蹙起,周身围绕着阴郁,好像随时随地,就在崩溃的边缘。

太让人心疼了。

我想了想,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摇着。

「顾泽,我想回家,你还要我吗?」

他平静的眼神终于泛上些许波澜,但是讽刺的。

「又捉弄我?」

「我没有……」

「别玩了,大小姐。」

顾泽打断我的话:「你做事看心情,说话不过心,谎话扔下就拍**走人,半点都没想过后果。」

我默默地,眼睛有点儿涩。

「那你还想要我吗?」

他是真的忍不住笑了,手臂抬起来,狠狠掐着我的下巴。

「我需要你在这里问我这些屁话?」

「沈朝颜,你到底要看我犯贱几回才肯放弃!」

「我说了多少遍,离我远点,别逼我揍你!」

我执拗地要一个答案:「那你还要我吗?」

顾泽被气着了,冷飕飕的,甩了我一个字:

「滚。」

我眸光黯淡下来,静静地推门出去了。

我抱着手臂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不敢走。

怕我走了,顾泽出来看不见我,会难过。

虽然他现在好像不在意我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有点冷地搓着手臂,吸了吸鼻子。

单人病房,整个楼层都是静悄悄的,静得只剩风声,泛在白色瓷砖上,格外阴森恐怖。

心底郁积的难过与愧疚涌上来,我把头埋在膝盖里,很小声很小声地哭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跟前站了个人,挡住洒下来的灯光。

顾泽看着我,眸光晦暗。

「在医院哭?装鬼吓人?」

我摇头,磕磕绊绊地:「想陪陪你。」

他沉默片刻,看着我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语气突然软下来:

「你这样没意思,我不会心疼。」

我摇头:「我只是……只是想过来找你。」

从知道梦可能是假的的那一刻,我唯一的感情就是愧疚。

很浓、很深、铺天盖地的愧疚。

为了一个乌龙,我伤害了顾泽,抛弃了我的宝宝。

冷静、理智全部化为乌有,我无比迫切地想回到顾泽身边,抱抱他和宝宝。

我真的不能再等一刻了。

「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要!」

我眼里含着泪:「我在这里坐着就行,你不用管我。」

顾泽定定看了我片刻,指尖捏住我的下巴。

「认真的?」

我毫不犹豫,重重点头。

「知道耍我是什么下场吗?」

「我没有耍你……」

顾泽突然俯身吻我。

唇瓣相贴,他凶狠着,辗转着,撕咬着。

热气腾腾的,我甚至尝到了铁锈气。

大手摁住我后脑,他贴着我的额头,大口喘气。

「沈朝颜,你这次要是敢骗我,我不会放过你!」

「要是再想走,我就把你腿打断关起来,让你后半辈子只能看着我。」

他一下子甩开我的下巴,像是有点厌弃他自己。

「进去吧。」

我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坐着没动。

顾泽不耐烦地把我抱起来:「傻坐着干什么,不知道冷?」

在我面前,他终究还是把一切骄傲舍弃了,对我低下了头。

明明是我希望的结局,可为什么,心里仍涩涩的。

他明明抱着我,接纳我,可身上的气场还是崩溃的,甚至加了一点自弃。

我下意识攥住他的手臂:「你可以让我求你很久,再答应我。」

折磨我久一点,久到你觉得我受够苦头了,值得原谅了,再原谅我。

顾泽嗤笑了声:「那样是折磨谁呢?你还是我?」

「沈朝颜,但凡我能放弃你,也不至于离了婚还捧着心上赶着被你糟蹋。」

「就是因为怎么都忘不掉,我才觉得自己很贱,但就算知道自己很贱,我还是要把你牢牢抓在手里。」

他低头看我一眼:「除了强制,我对你已经没有筹码了。」

「沈朝颜,后面能哄我多久,对我多好,全看你良心。」

他明显不想再提,我只能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

用口型告诉他:「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的。」

病房里暖融融的。

宝宝正在床上爬,看见我,咧开嘴角笑了,手舞足蹈地朝我要抱抱。

顾泽连忙拦住他,指尖点着额头。

「没出息,人家都不要你了,才哄了几句就上赶着。」

我抿唇,刚想说话,怀里被塞进来一个软绵绵的宝宝。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

两个月前我看到宝宝,心里想的全是他们忘恩负义的样子,很痛苦,很折磨,不由自主想远离。

现在再看他,只觉得小小一团,很可爱,让人不由自主想捧在手心。

我跟顾泽就算和好了。

我哥为此还笑话他:「一个小时都把持不住就投降,够没出息的。」

顾泽的反应是连连冷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大舅哥能给我们找个嫂子。」

这句话把我哥噎住了,忿忿地,跑得飞快。

我抱怨地瞥他:「你提这个干嘛啊!」

顾泽漫不经心地:「他不是没对象,没决心出手罢了。」

他瞥我一眼:「对了,你那个梦里,他最后娶了谁?」

「没娶,被你陷害,送局子里去了。」

顾泽「哦」了声:「那我还挺有本事。」

和好后,我就从头到尾,把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

顾泽的表情从震惊到气愤,再到最后的复杂。

我说完,他递给我一杯水,轻声问:

「做了这个梦,有没有很害怕?」

当然有,怕到觉都睡不好,最难熬的日子,几乎日日睁眼到天明。

我点头:「有一点。」

他握着我的手:「那现在呢?还害怕吗?」

我迟疑片刻,还是摇头:「都是假的,我没什么好怕的。」

顾泽笑了笑,显然不信。

「就算没有那个凤凰男,江昼的脸也是实打实出现在梦里的,你真的不害怕?」

顾泽的话戳到我最隐秘的部分。

就算现实里并没有那个凤凰男,但顾泽、江昼、我、我哥,都是切切实实出现在梦里的人物。

谁能保证梦不会真假参半?

我还是有一点害怕的。

但我不敢为了这一点害怕,再次伤了顾泽的心。

他能再接纳我,就已经把自尊心彻底踩在脚下,我再拿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胡闹,他真的会崩溃的。

顾泽捏着我的脸颊,轻声问:

「老婆,那你想不想,彻底不害怕?」

我眨了眨眼:「什么意思啊?」

「其实那个梦里很奇怪的一点是,我让你净身出户,你居然就同意了。」

顾泽耸肩:「明明按照你的个性,拿刀把我捅个对穿才是正理。」

我气恼地反驳:「我哪有这么凶!」

顾泽脸上笑意明晃晃的:「我们姑且算那时候老婆被我宠乖了,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

「那我们来假设一下,怎样才能避免这种情况?」

「怎样才能让我不逼你净身出户,让我不敢欺负你,让我不敢找小三。」

顾泽顿了顿,摸摸我的脑袋:「老婆,你进公司盯着我吧。」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话题上。

我抿唇:「你不是说没有不喜欢我闲散的性子吗?」

「是没有不喜欢,但希望你更好。」

顾泽循循善诱地:「老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我是,你哥也是,谁都不能保证护你一辈子。」

「你自己总要有点能保护自己的东西。」

我还是不太乐意,顾泽摸摸我的脑袋,直接拿梦举例。

「你看,梦里你哥护不了你,你被我欺负得多惨。」

「进了公司,掌控住我的命脉,把我拿捏在手里,别说让你净身出户了,我连小三都不敢找。」

「你也彻底不用再害怕那个梦了,是不是?」

这个例子,对于被梦缠着困扰许久的我来说,实在太诱人了。

顾泽说得挺对,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不怕别人变心。

顾泽真狠啊。

我说想试试,他直接把股份转让协议书甩我跟前了。

「你就不怕我胡闹把公司给毁了?」

顾泽明显心情很好:「干正事怎么叫胡闹,都是历练,盈亏都正常。」

「那直接给股份也不合适啊。」

圈子里铁律,给钱多少都行,但权是万万要握在手里不能让的。

实打实的股份抛出来,顾泽对我,真是莫大的信任了。

「你不用觉得勉强,这些我结婚的时候就准备好了。」

顾泽摸着我的脑袋:「但你一直不想进公司,我也就压着没给。」

我仰头问:「结婚的时候,那么早?」

「嗯,我早就想好了。」

顾泽的笑意浅淡了些:「我和你哥现在都是你的靠山,但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变。」

「只有你自己身上有实打实傍身的东西,将来才不会被人欺负。」

顾泽喜欢我。

冷静而理智的他,敏锐地意识到我一个身无长物的纨绔,一旦没了靠山,下场绝对很凄惨。

他现在爱我,肯任劳任怨地跟在我身后收拾烂摊子。

那将来呢?他会不会变?我哥会不会变?

他不知道,也不敢赌。

于是他为我铺好了所有的路,只要我愿意走,就一定是坦荡而光明的前途。

我心底五味杂陈的,抱住他的脑袋亲了下,软绵绵地抱怨:

「你要不要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啊?」

帮我铺路也就算了,铺是还是他变心后的路,要不要这么深情?

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对他不好。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把股份转让书收起来,让我历练历练再说。

顾泽历练我的方式跟我哥差不多,扔给我一个小公司让我自己折腾。

不同的是,我哥是彻底放养看我天分,顾泽是手把手带着我开会谈判听报告。

耐心给我复盘,哪句话具体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坑都给我解释得明明白白。

哪块地值钱,风口怎么看,怎么找消息,怎么鉴别,投资杠杆怎么加,加多少,甚至怎么和审核部门打交道都给我解释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也只告诉我方法经验,具体怎么做,半点也不插手。

好几次我作报告,PPT还没讲完就被他揪着错处骂得狗血淋头,什么情面都不讲,惹得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第一次自己去谈合约,我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磕磕巴巴地说完,毫无意外失败了。

顾泽也没帮我挽回,只是让我做复盘,晚上讲给他听。

我说一句他指正一句,错处太大就敲我脑袋帮着改。

笔记记了好大一摞,被他骂得快麻木了,我也终于摸清楚了点门道。

我哥说顾泽把我PUA了,没见过我这么魔怔的。

我头一次为了顾泽反驳他:「他也是为了我好。」

我哥怔了片刻,失笑:「你还真是长大了。」

我抿唇。

顾泽拿出来真金白银让我亏,流水的人民币我看着都心疼,他却不以为然。

「投资哪有不亏钱的?」

他要给我股份,我拒绝了,哪怕跟他吵起来也硬是不要。

我很清楚,我不是做生意那块料,顶多跟着他见见世面,打打下手就成了。

他的事业我熟悉了,财务账本我也都看过,他要是敢欺负我,我把机密捅到他对家,他一样要被我管得服服帖帖。

夫妻之间,非要谁掌控谁才能获得安全感,那也太没意思了。

顾泽把心剖开成这样了,我还非要上赶着拿捏,他会伤心的。

他那么好,好到把手里的权力让渡出来供我傍身,好到永远把我护在身后。

他让那个梦在我这里假得透透的,稍微一点真的念头都是对他的背叛。

他好到让我舍不得他再伤心。

复婚领证。

晚上,我红着脸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布料有点少的内衣。

紧张地缩在被子里,脸红得像猴**,又有点隐秘的期待。

顾泽终于回来,微醺,拉着我的手,笑得像个傻子。

我羞红了脸,刚要把被子掀开。

顾泽突然出声:「老婆,我们要不要对两段婚姻状况做个复盘?」

我:「???」有病?

顾泽说真的,他甚至还掏出了纸和笔,想到什么写什么,嘴里喋喋不休。

虽然喝醉了,逻辑还挺清晰。

我抱着光秃秃的手臂,冷冷看着他。

「老婆,你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吗?」

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梦里你对我不好。」

「错了!」

顾泽笑得有点欠揍:「因为你不信任我。」

「就算那个梦再真实,感觉再可怕,也终究是个梦。」

「你会选择和我离婚,根本原因是你不信任我,觉得我真有可能做那样的事。」

我眨了眨眼。

这话倒是对的。

起初,我没打算信那个梦,直到看到江昼的脸,还有顾泽偏袒的态度,才要死要活非要离婚。

在我潜意识里,顾泽是真的有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

说白了,还是不够信任他。

空调温度有点低,我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所以?」

「而你不信任我,是因为拒绝跟我沟通。」

「你不告诉我,我永远都不知道你想的什么,又因为什么不高兴。」

「我不知道就不会改,你就越来越不高兴,最后就是个死循环。」

我没否认。

说白了,那个梦就是根引线,把我和顾泽之间存在的矛盾炸了出来。

他不够懂我,我不够信任他。

最后落得个离婚,又复婚重来的结局。

我终于开始直视这个话题。

「其实如果没有那个梦的话,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喜欢我。」

他也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对婚姻的态度很认真。

如果没有那个梦引发的种种矛盾,我和他,到现在,或许都还只是一对貌合神离的联姻夫妻。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和他,或许还应该感激那个梦。

虽然我不怎么乐意承认就是了。

顾泽没再说话。

他睡着了。

写得满满的纸从手里脱落,落到被子上。

他这段时间精神一直紧绷着,如今终于松懈了些。

那个梦折腾我们这么久,如今总算有了个收尾。

我认命地换了衣服,帮他盖上被子。

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毫无疑问,我会和他幸福地,快乐地,过一辈子。

(正文完)

番外(梦的由来,女主视角)

生活好不容易安顿下来。

那个梦对我的影响散了,我和顾泽,还有宝宝,总算可以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直到我看到江昼。

不,是一个与江昼长着相同的脸,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女人。

柔和,恬静,更像梦里那张脸。

沙滩上,她主动叫住我:

「沈小姐,你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做那个梦?」

女人戴着墨镜,墨绿色的长裙飞舞,笑意温和。

我摇头:「我不关心了。」

我对顾泽已经足够信任,他的事业、公司、股份,都毫不介意地朝我敞开。

那个梦到底怎么来的,又为什么,我不关心,也不重要了。

女人有些诧异,摘下墨镜,定定看了我片刻,无奈笑笑。

「看来我这一趟白来了。」

「什么意思?」

她在我身边坐下,和我聊着。

「你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书。」

「你是女主角,你老公是男主角,而我……你可以理解为管理你们这个世界秩序的人物。」

「但意外就意外在,我男朋友和你老公长得很像,他这个人有点儿癖好,喜欢拍狗血爱情电影,经常拿我和他当男女主。」

她说得实在太虚幻了,我愣愣地听着,脑容量着实不太够。

「你睡着的时候,灵魂四处游荡,好巧不巧看见了其中一部。」

女人头疼地摁着眉心:「他当时为了讨我喜欢,背景做得一模一样,剧情当然是瞎编的,怎么狗血怎么来。我怕你会误会,就想着来跟你解释一下。」

女人挑眉,看着远处海里嬉戏的父子三个:「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我眨了眨眼:「所以你为什么会和江昼长得一样?」

「客串,炮灰不会捏造。」

女人言简意赅:「造人的时候就借鉴了一下我的长相,本来碍不了事,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些。」

我一路听下来,最后理清楚。

瞎编剧情,被我看到,男主是与顾泽长得很像的男人,女主是与江昼一模一样的女人,还有着与这个世界完全一致的背景设定。

简而言之两个字——

意外。

重重意外接在一起,造成了重重误会。

我有些无语。

有点不敢相信,困扰我这么长时间,造成了重重误会的梦,居然有这么随意且搞笑的由来。

虽然也是因为这个梦的帮助,我才会和顾泽说开,如今亲密无间,也算……荒唐里得了好处?

女人神秘地看着我。

「想不想知道你是什么类型文的女主?」

我眨了眨眼:「什么?」

「团宠,挺幸福的,要没我男朋友造出来的那点破事,一辈子都很安宁。」

「我再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老公结婚前就喜欢上你了,见色起意,当初联姻就是他耍手段搞到手的。」

我笑了,原本的不高兴散了,整个人愉快得不得了。

女人拍拍我的肩,下一秒就消失了。

抬头。

他们父子三个在沙滩上玩游戏,吵吵嚷嚷的,迎着晚霞与夕阳,灿烂又辉煌。

顾泽冲我招手。

「颜颜,快过来!」

我扔掉肩上的围巾,笑着闹着,扑进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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