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是一部引人入胜的古代小说,由作家上山打老虎额倾情打造。故事主角张静一王程的命运与爱情、友情和复仇纠结在一起,引发了无尽的戏剧性和紧张感。本书以其惊人的情节转折和逼真的人物形象而脱颖而出。天启六年,党争依旧,阉党横行,百官倾轧,民不聊生。流民们衣不蔽体,饥饿已至极限。辽东的后金铁骑已然磨刀霍霍,虎视天下。...。
紫禁城。
懋勤殿。
此时殿外搭起了戏台子,几个戏子正唱着《岳忠武传奇》的戏文。
年轻的天启皇帝,穿着一身甲胄,却是正襟危坐的在戏台之下。
待那戏文到了最热烈处,天启皇帝的手搭在一旁的案牍上,他的旁边,被宦官和大汉将军们所包围。
魏忠贤则站的更远一些,也是出神的看着戏台上,似也如痴如醉。
后世对于天启皇帝的评价,是个不思国政的木匠皇帝。
可实际上,天启皇帝虽也偶尔做一些木工,他的爱好却很广泛。
他喜读书,还颇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他对舞刀弄剑的很感兴趣,经常练习刀剑到一夜都不休息。
甚至天启皇帝每个月都要亲自在内廷操练宫中的卫兵,排兵布阵。
且皇帝还特别喜欢用火炮,每一次打炮,响动都很大。
天启的爱好,就是如此广泛。
而天启除了木工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戏。
还只逮着岳飞的戏看,属于百看不厌的那种。
今日又在魏忠贤等人的拥簇之下,让人布置了戏台,开始看戏了。
每每这个时候……
眼看着岳飞即将要被十二道金牌召回,天启皇帝此刻额上青筋都曝了出来!
他面目狰狞,似风魔了似的,破口大骂:“秦桧该死,该死,该死…”
吓得一旁的小宦官们纷纷拜倒,个个道:“奴万死。”
天启皇帝却依旧还是咬牙切齿,双拳握紧:
“真真该死,不,是万死而不足以赎买。奸臣贼子,贼子!”
他骂着骂着,眼眶竟红了,落下泪来。
似乎又想到岳飞即将要遭遇到的厄运,便龇牙裂目的样子,脸胀的通红,一言不发。
魏忠贤这时候都要站的远远地,他很清楚天启皇帝的性子,每次看戏都要骂的,自己不能去触这个霉头。
等到戏落了幕,天启皇帝才回神,怅然若失的样子。
低头,却见一旁的小宦官们跪了一地,于是便落座,轻描淡写道:“都起来吧。”
众宦官如蒙大赦,纷纷站起,一个个佝偻着身子,垂头不语。
宫禁之中规矩森严,哪怕是在御前,便是咳嗽也得憋着。
此时魏忠贤才小步走来,笑吟吟道:“陛下今儿又动怒了。”
天启皇帝沉默了片刻,方才慢悠悠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魏忠贤听罢,顿时明白了天启皇帝的意思。
现在国家内忧外患,而天启皇帝今日听了戏文,自然而然,又开始想着,这天下谁是大明的岳忠武,是这龙城飞将军了。
魏忠贤白皙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慢条斯理道:
“陛下登极迄今七年,任用贤能,文治斐然,武功赫赫,人才济济……”
他斟酌着用词,想继续说下去,天启皇帝却道:
“倘若当真人才济济,何以天子脚下,区区一个赵贼,竟也治不了?”
这番反问,让魏忠贤的笑脸一僵,踟蹰着道:“陛下,这赵贼,可不是普通人啊。”
天启皇帝板着脸,不为所动。
魏忠贤亲自掌管着东厂,而他的干儿子,则被他推荐成为了锦衣卫都指挥使。
更不必说,京里不少京营都被他的子孙们占据,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现在赵天王处理不了,在天启皇帝看来,不是他魏忠贤无能又是什么?
虽然魏忠贤已经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一个叫张天伦的锦衣卫副千户身上。
说全都是因为他贻误了战机,可这个责任,他还是推卸不了的。
既然无法推卸,魏忠贤便解释道:“这赵天王,乃是魔星转世,穷凶极恶,奴婢听说,他身长有一丈……”
听到一丈的身高,天启皇帝不禁动容。
这么高,那肯定不是凡人了。
魏忠贤又道:“还不只呢,他的手臂,有千斤之力,这臂膀上身长开来,可以让马站立……
此人乃是万人敌,乃天煞魔星,想要剪除,哪里有这样的轻易。
奴婢为了除贼,夙夜匪懈,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天启皇帝见魏忠贤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便软了几分。
魏忠贤随即便道:“陛下若是不信,但问其他人,自然知道这赵贼有多棘手了。”
他信誓旦旦,心里却想笑,问其他人?
这陛下身边上上下下都是我魏忠贤的人,问谁都是赵天王天下无敌。
天启皇帝便叹了口气:“这样的万人敌,竟不能为朕所用,竟去做贼。”
说罢,似乎又想到了方才的戏文,便又惆怅道:
“世上有这样的恶虎,可朕的打虎英雄又在何处呢?”
他低沉着眉,情绪低落着。
魏忠贤则带着笑,他素来最知道陛下的性情,此时还是不要多嘴多舌的好。
就在这时,却有通政使司的宦官匆匆而来,不停朝魏忠贤使眼色。
魏忠贤见状,正要蹑手蹑脚的离开。
天启皇帝却是觑见了那小宦官,随即道:“通政使司来这做什么?”
那小宦官听了,忙碎步上前,躬身道:“陛下,锦衣卫有一道加急的奏陈……”
天启皇帝叹口气:“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来,取朕看看吧。”
家事、国事、天下事。
对天启皇帝而言,似乎没有一件不是让自己烦心的,他伸了手。
魏忠贤便忙去接了小宦官的奏陈,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天启皇帝面前。
天启皇帝将奏疏揭开,细细看起来。
“呀。”
天启皇帝突然露出错愕的声音,面上带着狐疑之色。
魏忠贤觉得很蹊跷,陛下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轻易露出诧异的样子。
天启皇帝目光炯炯,似乎对奏疏中的内容显出了极大的兴趣,喜滋滋的道:
“有趣,有趣。”
一旁的魏忠贤赔笑道:“不知是什么趣事。”
天启皇帝的唇边带着笑,道:“事儿有趣,里头的人也有趣。”
人也有趣……
魏忠贤顿时就忍不住在心里想,
对陛下而言,世上还有比咱更有趣的人?
不成,这北京城,不允许有这样有趣的人存在。
魏忠贤依旧陪着笑,却如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此时,天启皇帝又道:“魏伴伴,这赵贼当真这样厉害?
难道真没有人可以降服住他吗?”
“这……”
魏忠贤连忙道:“只怕有些困难,需得调集厂卫的精锐,打探他的虚实,
而后调拨京营,甚至是勇士营的虎贲,才可毕功一役…”
天启皇帝听到这里,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魏忠贤一眼,而后一字一句地道:
“朕看也不见得吧,他赵贼乃是万人敌,朝廷难道没有人才吗?
这个叫张静一的,还不是将他一举拿下,斩了他的头颅吗?”
此言一出,魏忠贤恍如遭了晴天霹雳。
张静一是谁?
却见天启皇帝兴致盎然地站起身来,将这奏疏搁在一旁的茶几上,精神抖擞地道:
“今日得了喜报,令朕身心愉悦,难得有这样的好心情,取朕的剑来,朕要练剑了。”
说着,昂首阔步,一扫方才的阴霾,领着一群宦官和禁卫,朝西苑去了。
魏忠贤却没有跟着去,他小心翼翼地捡起了奏疏,而后打开,低头一看,脸色禁不住有些尴尬。
而后,他目光死死的盯着奏疏上的几个名字,面上似笑非笑。
不过,他面上尴尬之色也渐渐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表情。
天启皇帝方才的话,似乎还环绕在他的耳畔。
他随即抖擞精神道:“人来。”
一个太监蹑手蹑脚地来,低眉顺眼道:“干爹。”
魏忠贤将奏疏递到了他的手里。
此时的他,显得极有威严,虽是个太监,却很有几分男子气度。
实际上,魏忠贤一直投天启皇帝所好,本身骨架子就大,也跟着天启皇帝学习骑射和剑术。
虽然他某个地方有残疾,可是骑射功夫很是了得,最擅长用左手控制弓弦,气力很大,能做到十发九中。
因此,魏忠贤实际上给人一种很有男子气概的模样。
这也是为何,天启皇帝的乳母客氏与他对食的原因。
就算是找太监做丈夫,那也是找个像铁血真汉子的。
魏忠贤轻描淡写道:“方才陛下的话,听到了吗?
将这奏疏送去司礼监处置吧,这奏疏中,有个叫张静一的人,很有趣。”
“奴明白了。”
这太监躬身。
魏忠贤背着手,目送走那太监,禁不住心下有些嘀咕:“真撞了鬼……”
于是又想起什么来,匆匆带着几个扈从,往西苑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