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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那人是谁啊?长得可真漂亮。”

“苏瑾芙,苏太傅的小女儿,苏府上上下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原来是她啊,早就听闻苏家小女貌若芙蓉,如今一看真真是人比花娇。”

“切,那又如何,她幼时便与扬州的商户订了亲,一身铜臭味,这长安城的公子们都躲着她呢。”

“竟然如此,真是可惜了如此美人儿。”

······

一年一度的花朝节上,年轻的公子贵女们聚在一处,饮酒吃茶,赏花作乐,好不惬意。

与众人的呼朋引伴不同,苏瑾芙一人,孤坐亭下,自饮自酌。

方才那些嘲讽的话,她已经听了十四年,耳朵早就生了茧。

可即便如此,每次听来还是会让她觉得难过不已。

事情缘起于十四年前,在她三岁之时,她阿爷携家带口回长安述职,途经扬州时偶遇洪水,一家人被洪水冲散,几欲溺亡。

恰巧程家行船路过,把她们一家人救了起来。

阿爷感念对方大恩,便允诺了她与程家长子程绍的亲事,于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便当着长辈的面,交换信物,订下了婚约。

时光一晃,如今十四年过去了,苏瑾芙的阿爷已然去世,父亲在官场上一路亨通,坐上了一品太傅的位置,而她也早已长大成人。

原本以苏瑾芙的家世和容貌,便是入主东宫都尚有余地,更别说长安城内的世族子弟了。

可因着她幼时订下的婚约,不仅贵女们嘲笑她,那些勋贵公子也避她如蛇蝎,就怕挨她太近,惹来流言蜚语,坏了名声。

想起过往,苏瑾芙觉得胸口气闷,于是拿起面前的酒,仰头一口饮下,烈酒入腹,她还是觉得郁郁。

生性骄纵的她,岂能任人欺负,只见她拿起酒杯,便往仍在喋喋不休议论她的贵女们投了过去。

贵女们被扔过来的酒杯吓了一跳,正欲寻找投掷之人,抬眼却见苏瑾芙眼神不善地盯着她们,吓得她们立即噤声跑走了。

苏瑾芙暗骂了几句,并未追上去,悠悠众口,岂是她能阻止的?

况且,若非这狗屁婚约,她又何至于此。

饮了酒的苏瑾芙心烦意乱,再加上醉意上涌,她难受得靠在亭柱上闭目休息。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只见他穿过长廊,欲朝亭子这边靠近,苏瑾芙身边的丫鬟银瓶上前拦住了他,“公子且慢,我家**正在亭中歇息,还请公子留步。”

银瓶说话的声音不小,苏瑾芙听到动静后转头看了过来。

她睁着微醺的眼睛,努力看清面前的男子,青衣长袍,书生意气,是个她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男子见苏瑾芙看了过来,于是揖了个礼,自报家门:“见过苏**,在下崔询,字长营,乃今年的新科进士。”

原来是个进士,难怪一副书生模样。

“让他进来吧。”苏瑾芙吩咐丫鬟放他进来,等他走到亭中后,苏瑾芙做出请的姿势,“崔公子请坐。”

崔询依言坐在对面的石凳上,姿态端方有礼,一副谦谦公子的做派。

苏瑾芙打量了他片刻,问:“我与公子素不相识,公子来此是为何故?”

崔询迎着她打量的视线,不躲不避,神情自若道:“我见**在此独饮许久,不由心生担忧,故而不请自来,叨扰**,乃长营之过,此番前来是有一言想说与**听。”

“哦,说来听听。”苏瑾芙转着手中的酒杯,声音慵懒娇媚。

崔询顿了一下,继续道:“污言秽语最是伤人,还望**莫要伤怀。”

此话一出,便证明了他方才定是听到了其他人的议论,并为此特意前来宽慰她。

陌生之人,暖心宽慰,苏瑾芙觉得酒意都消减了不少。

她唇角轻提,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崔公子真乃良善之人。”

美人在前,诚心夸赞,崔询的脸上透着一抹淡淡的晕色,借着此时不错的气氛,他鼓起勇气,大胆建议。

“百花娇媚,争奇斗艳,本该是赏景的最佳之地,如今却被旁人折损了春意。苏**不如去游湖泛舟,既能感受春光,还无人叨扰,自是舒爽惬意。”

崔询说完,期盼地看向苏瑾芙,却见她摇了摇头,拒绝道:“游湖虽好,无人相陪,只会更加无趣。”

可还未等苏瑾芙说完,崔询就涨红着脸,激动地站了起来,“苏**若不介意,在下可相陪。”

崔询的行动太过于激动,引得丫鬟银瓶蹙眉观之。

苏瑾芙虽然饮了酒,脑子却清明,她仰头打量着面前的男子,目光探究,神色意味不明。

崔询察觉到自己表现得过于冒失,正想开口致歉,谁知苏瑾芙却先他一步,答应了与他一同游湖。

“好啊。”女子的声音传到崔询的耳边,让他惊喜不已。

待高兴过后,崔询拱手作揖,朝着苏瑾芙道别:“如此,长营便在清水湖畔,等着苏**赴约。”

等崔询走远,银瓶不由担忧道:“**,此人身份不明,形迹可疑,如此冒然赴约,恐怕会有危险。”

苏瑾芙扬眉轻笑,浅色的眸子里闪着兴奋,像是冬眠了许久的小兽,终于寻到了新鲜的事物。

她淡淡道:“无妨,我就是想看一下他到底要做什么。去,帮我查一下崔询是何人。”

“是。”银瓶领命。

······

三天后,崔询与苏瑾芙相约游湖。

湖面上,在一艘狭小简陋的小船上坐着两个人,崔询坐在船头划桨,苏瑾芙在船尾戏水。

说是小船,其实就是一叶扁舟,只两个人而已,便要把小船占满。

与之相反的是,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艘大船,上面载满了保护苏瑾芙的护卫。

崔询用力划桨,语气羞赧道:“苏**莫怪,此船虽小,却能伸手触到河水,与春光最是接近。”

善于言辞的他,给自己仅能租得起如此简陋的小船,找了个十分合理的借口。

苏瑾芙把手放进河里,任由清凉的河水略过指尖,片刻后,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说吧,你想方设法地约我出来,到底是何目的?”

崔询划桨的手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算计,而后他很快调整好表情,放下了手中的船桨,让小船自由飘行在湖面上,远离后面的大船。

等两船距离远了些,他才开口道:“在下乃青州崔氏后人,因家道中落,生活困顿,此次来长安参加春闱,亦是由村里乡亲们接济才得以实现。可此行花光了我所有的盘缠,如今囊中羞涩,家中亦无银钱补给,恐无法在长安熬到关试。”

新科进士们想要入朝为官,必须经过礼部举行的关试,以及吏部的考察,才能入朝为官。

苏瑾芙蹙眉听着,崔询继续道:“我寒窗苦读十年,才终于考中进士,然生活难以为继,若是因此错过关试,实在是愧对家人,无脸苟活于世矣。”

穷苦百姓出个读书人着实不易,他的身世苏瑾芙几天前便让银瓶去查过了,与他方才所说的相差无几。

苏瑾芙注视着他脸上的悲伤神色,摸不清他为何要于自己说这样,只好问道:“你是想让我接济于你,好助你度过关试?”

苏瑾芙自小生活富足,要什么便有什么,所以并不曾接触过此等拮据窘迫的境况,她也因此对崔询多了一分怜悯和信任。

崔询摇头否认,“苏**误会了,我只想与**做个交易。”

苏瑾芙的脸上浮起一抹兴趣,“什么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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