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苏蕴然端起桌上的盘子,先是给李荷花夹了一筷子菜,随后“刷刷”给俩孩子分别夹了一筷子菜。
满满的一盘子菜顿时少了一大半,也不知苏蕴然怎么用的筷子,盘子里的鸡蛋都没了,郑巧巧没原地起跳!
偏巧苏蕴然此时见大头和二丫惶恐地抓着窝窝头靠在一起,她又瞪了二人一眼,“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吃?吃完谢谢你们二叔三叔!”
“谢谢二叔,谢谢三叔!”大头连忙说。
二丫也鹦鹉学舌一般跟着重复了一遍,吴青远只好又说:“没事,你们吃吧。”
转头又看向苏蕴然,“嫂子,咱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嗐,我算什么一家人啊。”苏蕴然搅着碗里清汤寡水的稀饭,“你大哥死了,我对这个家又没什么贡献,还要占一份口粮,我就是不放心两个孩子。不过你们也放心,书记说了,等俩孩子大一大,就给我介绍新对象,总归不会拖累你们几年的。”
她叹了口气,勉强朝人撑起一个笑脸,明亮的眼睛里却是眸光流转,简直像狐狸精在世,吴青荷当即便呆住了,两个女人却同时不满地瞪向苏蕴然。
郑巧巧就不必说了,李荷花沉着脸眉头紧皱,用力敲了敲桌子,“吃饭!”
苏蕴然就不说话了,开始大口扒拉饭菜。
这条件真不是一般的差,稀饭和水相差不多,窝窝头直剌嗓子,就连红薯叶子也不知郑巧巧是怎么炒的,一股子又苦又涩的味。
李荷花这才收回目光,看来还是得想个办法把苏蕴然赶出去,她是不会让这样狐狸精似的女人勾搭她儿子的!
不管怎么样,总算吃了一顿饱饭,苏蕴然拍拍**站起来,“你们慢慢吃,我去给孩子改衣服了。”
郑巧巧杀人一样的视线里,苏蕴然转身就走。
郑巧巧愤愤地咬着牙,苏蕴然一走,刷锅洗碗就又都是她的活儿了!
原身不会改衣服,但苏蕴然除了经营农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做衣服。
原身的衣服不算多,一年四季收拾起来菜收拾了一包袱,她从中挑出几件自己合穿的,便将剩下的平铺在炕上,略微比划了一下就开始裁剪。
一件上衣在她的手里折叠、反转、划线、剪裁,没几下就被拼成了一件小裙子。
拿着布块,苏蕴然坐到吴青林前妻留下的缝纫机前摆弄了几下,缝纫机就吱吱嘎嘎地转动起来。
从剪裁到完成都没用半个小时,两身小衣服就完成了。
苏蕴然举在手里看了看,正好看到手拉着手做贼老鼠一般往屋里走的两个孩子,她故意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站住!”
二丫顿时被吓了一跳,小肩膀颤了颤,一脸惶恐地转过头来。
大头则是扯着她就走,“不用理她,二丫,这里是咱家!咱姓吴,屋子不让谁睡也不能不让姓吴的睡!”
稚嫩的童声却偏要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苏蕴然险些笑出来。
不过,她还是绷住了!
“过来!”
两人都很意外。
“愣着干嘛?过来把衣服试了!”
说归说,苏蕴然直接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就把小裙子套在了二丫身上。
二丫睁大了眼睛,晒得黑乎乎的小手想摸一下却又不舍得似的,半天没碰到不料。
不等大头反应过来,苏蕴然直接把小衬衫给他套上了。
大头立刻挣扎,“我**!我不要你的东西!”
“那行啊,这身衣服还是比这你爹的衣服做的,你不要就算了。”苏蕴然轻飘飘地说。
大头的动作像是录音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被定格在了那里。
他愣愣地望着苏蕴然,“真的?”
黑乎乎的小脸上竟然出现了纠结。
“对啊,你爹的衣服就放在衣柜里,你又不是没见过。”
大头默默地把衬衫拉好,苏蕴然把裤子递给他,没用苏蕴然再说什么,小屁孩麻溜的穿好了。
苏蕴然打量了两人几眼,发现自己估计得差不多,两人衣服都挺合身的。
拉过大头给他的衬衫钉上扣子,苏蕴然大手一挥,“睡觉去吧。”
两个小孩手拉手跑了,没跑几步脚步停下,苏蕴然抬头,就听大头瓮声瓮气地说:“谢谢!”
“嗯,是个知道感恩的好孩子。”苏蕴然说。
这还是两个孩子第一次得到表扬,一时间不禁睁大了眼睛,愣住了。
苏蕴然说完就不再理会他们,继续裁剪衣服,现在已经是夏天的尾巴了,再不赶着做衣服,俩孩子今年又得挨冻。
愣了一会儿,两个孩子手拉手走了,苏蕴然这才抬头望那边看了看,她看出来了,这两个小屁孩人小,戒备心却强着呢。
下午到了上工的时候,李荷花直接来敲东厢房的门,一边拍门,一边不客气地说:“知道自己占了口粮,就多多地给**活!谁都不能给我偷懒!大头、二丫,你们两个给我拾粪去!”
拾粪是村里小孩最讨厌的活儿,要把路边牛、马、驴的粪捡到筐里,已备秋种时使用,捡一筐就可以挣一个工分。
不过,以前吴家不指望这一个工分过活,所以没怎么让俩人去拾过粪,都是漫天遍地任两人去疯跑,回头好方便去找吴青林要钱。
但现在不一样了,吴青林一死,五岁大的孩子也要被当成个劳力来使唤。
尤其是今天,李荷花扫过两人身上的新衣裳,心里重重哼了一声。
“我不去!”大头说。
他身上跟他爹一样的衣裳,他才不想弄得臭烘烘的。
二丫看了看苏蕴然,不知道是不是想求助,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你不去?你不去谁去?还想整天吃白饭啊!”李荷花拖起俩孩子就往外扯,顺便瞪了其他人一眼,“你们给我快点儿!”
迈着一双小脚,李荷花步子竟然飞快。
但大头又岂是好惹的,他整天和原身对着干,早已积累了一身反骨。
他怕衣裳被弄脏,就一会儿往下坠,一会儿往前趴,一会儿又到李荷花的前面去挡着,嘴巴里嚷着,“我不想拾粪,我不想拾粪!”
这种哭嚎声在村里其实很常见,也没人当回事,听见了就当个热闹瞧瞧。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大头也和其他孩子不同,吴青林死了,在许多人眼里,他就没了任性和发脾气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