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谢庸大怒。
可谢云霜却不以为意,直接张口就道:“今日我去半山寺上香祈福,于下山回城时恰巧撞见裴指挥使遇刺,依着这位指挥使大人往日里的作风……父亲与其在这里疑心我,倒不如趁早想想,怎样才能将谢家全须全尾地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
“要知道……那些匪贼原本可都是冲着女儿去的!”
“你说什么?!”
谢庸大惊,瞬间就明白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难怪,难怪那绣衣使会亲自上门!
“说来也怪,原本我也以为那些匪贼也不过是为了求财,可他们一上来就杀人杀马,若不是赶车的老柴机灵,恐怕我也没法活着离开,更不可能遇到那位指挥使大人。”
谢云霜紧盯着谢庸的眼睛,越说声音越冷。
上辈子她就有过怀疑,半山寺虽然偏远,可也仍属京畿之地,而京畿常年有重兵把守,何来匪贼那般大胆,竟敢在京畿之地行凶?
尤其后来她还找人特意去查证过,可那伙人却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怎么查都查不到半点踪迹。
“后来呢?”
谢庸铁沉着脸,同时朝谢云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进府。
“后来?”
谢云霜凝眸,又再量了谢庸一眼,这才边抬脚往里走,便凉声开口,道:“说来也是奇怪,那些匪贼原本喊打喊杀地紧追着我不放,可后来遇到那位裴指挥使后,他们居然就那么放过我了……此前我也曾暗自猜测过,或许那位裴指挥使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怀疑我吧?“
“不过我也不确定我猜的对不对,只是觉着父亲还是早做打算的好,毕竟,依着那位裴指挥使往日里的作风……宁杀错,勿放过,父亲以为呢?”
虚虚实实,不过某些关键地方稍微遮掩一二。
谢云霜也不怕他去查,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
“此事为父自会处置,你……算了,我先去跟你祖母知会一声,免得她跟着担心,你先回去吧,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老邢,去给大姑娘请个大夫来。”
谢庸眉头紧皱,抬眼瞧了眼前头的垂花门,犹豫了下,回身朝管家吩咐了一声。
管家颔首,立时着人安排去了。
谢云霜也跟着点头,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后直接回了院子。
“姑娘!”
旖霞院。
春禾得了消息早早等在外头,远远瞧见谢云霜一声血污,吓得当场就叫了出来。
“怎么伤成这样,春秀呢,她不是跟着您一块儿出去的吗,怎么……”
“春秀没回来?”
谢云霜闻言瞬时皱眉。
好像前世她逃走后春秀也不见了一段时间?
“找人出去寻一寻,另外……”
“姑娘还管她作甚!”
春禾有些气愤:“您都伤成这样了……婢子先扶您进去吧。”
说着,春禾小心翼翼地扶住了谢云霜的手臂。
“小荷,去请个大夫来,另外差人去夫人那……”
“等等!”
谢云霜叫住婢子,转头朝着春禾道:“此事先不要告诉我娘,免得叫她担心,至于大夫……刑管家已经差人去请了。”
“另外我记得赵家姐姐曾经提起过,城东有个姓胡的大夫,医术不错,你若是要请,便去找个妥帖些的,去请他来吧。”
“胡大夫?”
春禾皱眉,有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婢子怎么听说那胡大夫好像有些大嘴巴?”
但凡请他瞧过病的人家,隔天总会听到些流言蜚语。
“我自有计较,去吧。”
谢云霜摇头,没有多说。
见状,春禾也不再多问。
一路进到内室,春禾伺候谢云霜更衣。
待外裳褪去,瞧见谢云霜那一身的伤口,春禾终究是没忍住,直接哭了出来。
“姑娘……”
“没事的,都是擦伤,看起来吓人,实际没什么的。”
谢云霜也吓了一跳。
可跟脚上那处相比,这确实算不得什么。
只是许是麻木了,这会反倒觉着好似没有在凌云峰时那么疼了。
“婢子拿帕子。”
春禾吸了吸婢子,转身去拧帕子。
正要替谢云霜擦拭清理,就听外头有婢女在门边上禀报道:
“姑娘,老夫人跟前的刘嬷嬷来了,说是老夫人唤您过去一趟。”
婢女说着偷量了眼还在外头院子里候着的嬷嬷,这才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听说老夫人发了好大的火,连平素里最喜欢的白瓷茶盏都给砸了……”
“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去。”
谢云霜应了一声,抬眼朝春禾使了个眼色。
春禾会意,亲自出去跟那刘嬷嬷回了一句,这才重新进来替谢云霜梳洗。
“姑娘,要不待会婢子还是去向夫人禀报一声?”
“老夫人向来就不怎么喜欢我娘,只怕这会早就把她叫过去骂了好几回了吧。”
谢云霜眉眼微垂,叫人看不清眼底情绪。
许是自卑,老夫人待贺氏向来就不怎么就亲厚。
后来得知贺氏因为难产伤了根基,再也无法生育之后,待贺氏更是不喜。
尤其是怎么劝谢庸都不愿意纳妾之后,待贺氏更是有如仇人一般。
……
“砰!”
荣安堂。
谢云霜方才进门,迎面便立时一个茶盏飞了过来。
谢云霜避之不及,直接被溅了一身。
“祖母这是何意?”
谢云霜冷脸,抬眼瞧了眼上首的老夫人,以及她脚边坐着的谢溶月。
“跪下!”
老夫人一脸阴沉。
老夫人旁边,谢霖也在。
还有柳氏,也一脸柔顺地跟着谢庸在另一边立着。
反观贺氏,谢云霜的亲娘,正经的谢家主母,却反而像个下人一样,独自一个人站在堂下。
“娘。”
谢云霜瞧得心疼,连忙上前扶着她坐下。
“放肆!”
眼见谢云霜竟敢当面无视自己,老夫人气得立刻拍了桌子。
“贺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这就是你贺家的规矩!”
“祖母说我便说我,扯我娘亲做什么?”
谢云霜彻底冷眼,语气里的冷意也彻底溢了出来。
“至于我外祖家的规矩……祖母是莫不是忘了,我外祖父乃是先帝钦点的太傅?”
“依着祖母的意思,是我这做太傅的外祖父也没规矩,还是……先帝的眼光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