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南的话如同惊雷，在秦素的脑海中炸开。
她猛地抬头，眼底满是震惊和疑惑。
前世如走马灯般闪过，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都仿佛带着尖刺，狠狠地刺痛她的神经。
“小家伙？”溪南见她愣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怎么，吓傻了？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无知。”
秦素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她知道，此刻的慌乱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将军说的，我不太明白。”
溪南哼笑一声，没有继续追问。
他转过头，对女官们说道：“看来，这小家伙还需要好好地调教一番。把她带下去吧。”
就在女官们准备上前的时候，秦素突然开口了：“等等！”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众人纷纷看向她，就连溪南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我……我会弹琴。”秦素紧紧地攥着衣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我可以为妖君献乐。”
此言一出，大殿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女官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
就连溪南也微微一愣，随即饶有兴致地看向秦素。
“哦？”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慵懒的意味。
灵予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袭火红的长袍衬得她更加明艳动人。
她优雅地走到秦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会弹琴？本君怎么不知道，我妖界还有你这样的人才？”
“小妖略通音律。”秦素低着头，不敢直视灵予的目光，“曾在人界学过几年。”
灵予闻言，“人界？哼，难怪敢在我面前卖弄。”她轻蔑地笑了笑，随后看向身边的女官，“舞乐坊的琴师呢？今日怎么还没来？”
“回禀妖君，琴师身体抱恙，告假了。”女官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哼，真是废物！”灵予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意。
“竟然在这种时候掉链子！既然这小妖会弹琴，不如让她顶上！”
秦素听到这句话，心中微微一动。
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自己暂时摆脱困境的机会。
“小妖愿为妖君献艺。”她再次开口，声音坚定。
“好啊，本君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灵予饶有兴致地说道，她摆摆手，示意女官拿来古琴。
女官们动作很快，很快一把雕刻着凤凰纹的古琴便被放置在秦素的面前。
古琴的材质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秦素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地抚摸着琴弦。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回忆起前世弹奏《凤囚凰》时的情景。
“等等，”灵予突然开口，“你可知本君喜欢什么乐曲？”
秦素一愣，略微思索后缓缓答道：“传闻妖君喜《凤囚凰》之高雅深情。”
“哦？看来你还挺有见识的。”灵予扬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凤囚凰》可不是谁都能弹的。本君就给你一个机会。”
大殿里，气氛凝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素身上。
秦素的指尖轻轻拨动琴弦，一段清越的琴音缓缓流淌出来，如清泉般涤荡着众人的心房。
只是这琴音还未成调，就被灵予一声娇喝给打断。
“够了，谁让你弹的！”灵予眼神锐利，像是蛰伏的毒蛇，牢牢地锁定了她。
“此曲若要真正打动人心，弹奏者必须全情投入，而你，心思太杂。”灵予语气陡然变得冷厉，她走到秦素面前，冰冷的目光让秦素浑身一颤。
她突然低头凑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本君给你机会，若是弹不好，就砍了你的双手。”
语毕，灵予直起身子，优雅地退到一旁，目光始终落在秦素身上，像是在等待着一场好戏开锣。
殿内空气凝滞，灵予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众妖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秦素的目光中带着怜悯与幸灾乐祸。
这小兔妖，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妖君的琴技冠绝六界，她竟敢夸口弹奏《凤囚凰》，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一把通体漆黑的古琴被侍女抬了上来，放置在秦素面前。
琴身雕刻着繁复的暗纹，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仿佛蛰伏的凶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秦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纤细的指尖轻轻抚上琴弦。
琴声骤起，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起初只是涓涓细流，而后逐渐壮大，如高山流水般倾泻而出，荡气回肠。
殿内鸦雀无声，众妖皆被这突如其来的美妙琴音所震撼。
灵予先是一愣，随即秀眉微蹙。
这琴音，与她所弹奏的《凤囚凰》截然不同。
她的版本，气势磅礴，如烈火烹油，尽显王者风范。
而秦素的琴音，却如清风明月，温柔婉转，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却又饱含深情。
女官们也纷纷惊叹，这小妖的琴技，竟如此出神入化！
她们从未听过如此动人心魄的《凤囚凰》，仿佛能穿透人心，直击灵魂深处。
一曲终了，殿内寂静无声，仿佛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秦素缓缓起身，垂眸敛目，等待着灵予的裁决。
灵予的脸色阴晴不定，她缓缓走到秦素面前，目光如炬，仿佛要将她看穿。
“你……这曲子，是谁教你的？”
秦素身子一颤，嘴唇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开口。
灵予见状，”她猛地抬起手，锋利的指甲眼看就要划破秦素的脸颊，却在距离她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双手……”灵予的指尖轻轻划过秦素的指尖，语气意味深长，“倒是弹琴的好手……”她突然凑近秦素，在她耳边低语，“可惜，也适合做其他的事……”
指尖轻触琴弦，冰凉的触感如同前世涂言掌心的温度，那时，他总是温柔地握着她的手，一遍遍教她如何拨动琴弦，如何将情感融入音符之中。
那时的她，只是他豢养的玩物，却也是他唯一认真对待的“学生”。
《凤囚凰》是涂言最喜欢的曲子，也是她每日练习的必修课。
她一遍遍地弹奏，指尖磨出了厚厚的茧，只为博得他偶尔的赞许。
如今，曲子依旧，人却已非。
琴声再度响起，这次不再是试探，而是饱含深情的倾诉。
琴音如泣如诉，时而婉转低回，如月下低语，时而高亢激昂，如凤凰展翅。
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带着情感，诉说着前世的爱恨纠缠，以及今生的不甘与迷茫。
她仿佛不是在弹琴，而是在用琴音讲述一个凄美的故事，一个关于爱恨、背叛与重生的故事。
灵予起初还带着审视的目光，眉头紧锁，似乎在挑剔着秦素的琴技。
但随着琴声的深入，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她静静地听着，一动不动，仿佛被琴音所摄。
琴声如丝线般缠绕，勾起她内心深处的柔软，触动着她埋藏已久的情感。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缓缓滑落，融入了她火红的衣袍中，无声无息。
大殿内寂静无声，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众妖都被这琴音所震撼，一个个屏气凝神，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美妙的乐章。
他们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沉醉，皆被这琴音所深深吸引。
这一刻，他们忘记了身份，忘记了恩怨，心中只剩下了这如梦如幻的琴声。
琴声或高亢、或低沉、或哀怨、或温柔，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滴水珠，折射出不同的情感，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秦素缓缓放下双手，指尖仍残留着琴弦的余温。
她抬起头，看向灵予的背影，屏住呼吸，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此时的灵予背对着她，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只是她微微颤抖的肩头，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
“你…”灵予突然转过身，目光幽深，紧紧地盯着秦素，仿佛要将她看透。
“你……”灵予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心中……可是藏着什么人？”
秦素心头一颤，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指尖的余温仿佛还在，那是前世涂言的温度，也是她心底深处无法触碰的伤疤。
她紧咬下唇，不肯吐露半个字。
灵予见她沉默，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这曲子，如此情深意切，断肠之音，想来那负心人也是个薄情寡义之辈。”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秦素的指尖，“莫不是……教你弹琴的那个书生？”
秦素身子一僵，下意识地将手藏到身后，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她依旧沉默，只是眼眶微微泛红，如受惊的小兽般瑟瑟发抖。
“罢了，”灵予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慵懒，“你既不愿说，本君也不勉强。只是……”她语气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的宴会，便由你代替那人族乐师，为本君献艺。”
秦素猛地抬头，她明白，这不过是灵予的另一种试探，她逃不掉，也躲不了。
“这曲子……”灵予走到秦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可是那书生改编的？”
秦素沉默半晌，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灵予闻言，“倒是奇才，”她轻笑一声，“你二人，皆是奇才。”
她转身吩咐女官，“将原定的舞曲换了，换成……”她略微沉吟，“换成《惊鸿舞》。”
秦素心中一动。
《惊鸿舞》，那是涂言为她而作的舞曲。
前世，他曾说过，要她伴着这舞曲，为他一人而舞。
如今，物是人非，这舞曲却依旧在，只是舞动的人，却不再是她。
一股莫名的期待涌上心头，她紧紧攥着衣角，指尖泛白，目光落在殿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九重天上的盛宴即将开始……
“溪南将军，”灵予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准备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