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熬。
再睁开眼时,身旁的床榻上早就没有了温度。
我躺在床上恍恍惚惚的想,曾经那个瘦瘦小小的为了一口馒头甘愿学狗叫的小孩,长成现在这样阴晴不定,手握权柄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翻云覆雨间从他怀中掉落的半块玉佩,那些破碎的边缘已经被磨的光滑无比,一看就是时常握在手中把玩。
只是可惜,我的那半块,在江心月手里。
思绪乱飞的时候,素月拉开了床帐,“小姐,大人说今日的寿宴,要您先去,他晚些再到。”
我应了一声,刚一起身却感觉浑身酸疼,脚下不稳。
这还是只是用手,但凡他不是个太监,怕是这寿宴就去不成了。
段子期给我备了一份十分隆重的贺礼,马车摇摇晃晃到江府的时候,江心月已经到了。
只不过是她一个人。
此刻的谢书臣虽然找到了医治的法子,但是带来的后果太严重,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江心月一副淡淡的样子,仿佛所有一切对她来说都无关痛痒。
可欠身时,手臂上的红痕,和不经意间漏出的羡慕怨毒,确是骗不了人的。
她应当意识到了谢书臣是个疯狗。
可我心底里却生不出一点同情之心。
这么多年江府内的磋磨,哪一件事少了她的参与。
她要酿梅花酒,我就要在寒风萧瑟的冬日里,走上十几里路去给她摘最好的梅花;我高热不退,不能侍奉,她就说我忘了尊卑长幼,天生下贱。
就连段子期留给我的半块玉佩,也被她以成色不好,不配我的身份,抢了去。
她眼神轻蔑的扫了我一眼,“父亲寿宴,都是些官宦人家,或是清流门第,你这样的身份实在是难堪,还是安分守己的些好。”
我忍不住冷笑,前世她嫁于段子期就是真情流露,就是冲破世俗,现在怎么到我这里就是身份难堪了。
我一挑眉,轻笑反问,“那你还留着他的东西,这难道不是自降身价?”
登时嫡母的脸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顾及着厅内的宾客,她僵硬的将我拉走,
刚到房间,她就挥手一巴掌抽向我。
我并未躲过,反而笑着向前一步,“母亲,这边再打一下,要不然女儿一会不好向掌印大人交代啊。”
“贱人!”她怒极。
我冷哼一声,漫不经心的拿出帕子擦脸,一副染上了脏东西的样子。
嫡母被我的动作气的怒发冲冠。
抖着手指半天也只说了一句,“你最好安分守己,别像你娘一样,妄图求不属于她的东西。”
尚书大人的强迫,到最后竟然成了我娘自甘下贱。
我沉下脸色,拔下头顶的发钗,眼中杀意骤现,逼得她步步后退。
她眼中全是压不住的恐惧,“你敢!我是尚书夫人。”
也就只有这一点可以依仗的了。
我心中冷笑,停住脚步,将发钗温柔的插到她的头上,变脸一般笑着问,“母亲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