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
乱军攻破宫门的时候,燕绾还在期许着,她的如意郎君会带她离开这人间炼狱。
可当她抱着父王的尸体,跌坐在金殿前的时候,却只看到她的如意郎君,抱起了一旁的庶妹,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言哥哥?”燕绾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掌心里染着父王的血,她不知道该把手放在那里,满脸的慌乱无措。
薄言归转身看她,眼神里透着瘆人的凉薄。
“言哥哥,我疼!”燕莲儿窝在他怀里,柔弱至极的低语。
薄言归敛眸,冲身边人开口,“把她带走。”
他说,把她带走。
可他,却把燕莲儿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那一瞬间的燕绾,遍体生寒,恍惚间明白了什么,低头笑出声来。
他作为大周的质子,初来燕国之时,她一眼便喜欢这个阴郁凉薄的少年,其后多年,他被那些王公子弟欺负,都是她帮着出头。
多少人私底下说她不知廉耻,但她就是喜欢他,就是要护着他,直到他们成婚。
可现在,又换来了什么?
难怪他每次来找她,都是赶在燕莲儿在她宫里的时候;难怪每逢燕莲儿在场,他说话的口吻都是那样轻缓温和,而那一夜的春风,那杯酒……
“公主,快走!”乳母慧娘提着剑,策马疾驰而来。
甫一伸手,燕绾被拽上马背。
快马疾驰,冲破人群,冲过乱军丛中,燕绾回头望去,只见着那人仍是抱着燕莲儿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会为她做。
快马冲出宫门,往后山跑去,只要跑到了江边,过了江就她外祖父的地盘,她就能保全性命。
盘山而下,快马加鞭,侧边悬崖万丈。
“噗”的一声响,将燕绾的思绪拉回。
等她回过神,慧娘已经挨了一箭,滚下马背。
“奶娘!”燕绾疾呼,却只拽住慧娘的一片衣角,眼睁睁的看着她坠入万丈深渊,她歇斯底里的喊着,悲戚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大批的军士拦住了去路,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逃往江北的羌国。
前有狼,后有虎。
燕绾无路可退,翻身下马,立在崖边。
冷风吹着她的衣袂猎猎作响,她想不明白,父王是被谁所杀,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打开了宫门,出卖了他们?
直到薄言归和燕莲儿的到来,燕绾骤如醍醐灌顶。
“燕莲儿,是你背叛了父王!”燕绾眦目,“是不是你?”
燕莲儿小脸苍白,柔弱的躲在薄言归身后,抓着薄言归的袖口,冲着燕绾怯怯的开口,“姐姐,我对不起你,你投降吧!”
投降?
前无路,后深渊。
除了投降,她似乎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言哥哥,你在燕国这么多年,对我……可曾有过半点喜欢?”燕绾红着眼,攥紧了袖中手。
薄言归只是站在那里,清隽无双的面上,无悲无喜,无波无澜,仿佛是在看陌生人,哪有半点动过心的样子。
答案,昭然若揭。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燕绾身姿单薄,呼啸而过的山风,吹起她散乱的发,如振翅将飞的蝴蝶,“可你们阴谋杀我父王,若有来世,必当血债血偿。”
她徐徐张开双臂,身子逐渐后仰,带着狠戾的决绝。
“燕绾!”薄言归疾呼。
那一瞬,她终于看到了他眼中的裂痕,所有的淡定从容,顷刻间成了慌乱无措。
可惜,晚了。
“薄言归,孩子我带走了,你……我不要了!”她咧嘴冲他笑,身如凋零的枯叶蝶,快速朝深渊坠落……
君已言归,卿胡不归?
…………
五年后。
“阿欠。”燕绾打了个喷嚏,皱眉揉了揉鼻尖,“谁在背后骂我?不对,肯定是臭小子又闯祸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虎子着急忙慌的跑来,连哭带喊的,“豆豆娘,你快去看看吧,豆豆被庙里的那帮人抓起来了。我拼死逃回来,但是豆豆……”
“该死的!”燕绾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