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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欲裂的感觉又来了,恍惚间,沈红梅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又听有人在喊,“沈医生,您是不是头疼病又犯了?”
医者不能自医,才三十岁,就在医学界小有名气的沈红梅沈大夫,却有着一个极少有人知道的秘密。
可能正是因为从八岁起,就患有头疼的毛病,沈红梅才下定决心要学医的吧?
也或许是因为父亲,她曾亲眼看见在煤矿挖煤的父亲,被人从井下抬上来时,明明还有一口气在,却因为救治不及时,最后还是死了。
还有被淹死的弟弟,小小的一个人儿,非要去河里抓鱼,说要给姐姐补身子。
这一连串的变故,当时的沈红梅并不是要当医生,而是想当神仙。
她那时觉得自己要是能起死回生就好了,那样亲爸就能活下来,亲弟弟也不会死,还有小姑……
每次的重创,都会引起沈红梅的头疼病。
而且每次犯病,都会疼的沈红梅生不如死。
她觉得自己还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如此执着的要学医。
直到她真的变成了沈医生,还是脑外科骨科方面的大拿,但她还是没能治好自己的头疼病。
她老师给她检查过,说她脑袋里的淤血,只有手术这一条路。
可淤血的位置又很特殊,即使她老师,也不敢说有十足十的把握,能让她下手术台。
好在她的头痛频率发生的并不高,只有在过度悲伤的时候,或是特别劳累的时候,才会发病。
自打知道这样,长大后的沈红梅就很少让自己悲伤。
真的,就连看电影,沈红梅都只挑喜剧看。
反正她现在又没有什么亲人,只要她不对任何人投入感情,悲伤的事就找不到她头上。
抱着这样的想法,三十岁依旧独身的沈红梅,还获得一个脑外科冷血美人的称号。
怕劳累,就不应该选择当大夫。
最近这段时间,短短十几天,沈红梅已经头疼两次了。
所以她就接受了老师的建议,决定赌一把,这个手术还是要做。
原本今天是她最后一天值班,明天她就开始休假,打算好好调养一下,然后准备接受手术。
谁想到当晚突然冲进来很多人,为首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中年贵妇,正是抛夫弃子的黎薇薇。
这群人送来的病人是黎薇薇后找的那个男人,听说这人是在年会上,突然晕倒的。
第一医院沈红梅当然不是最权威的脑外科大夫。
但当晚值班的,沈红梅肯定是最厉害的。
医生在面对患者的时候,并不会有太多的情绪在,即使这人是黎薇薇的丈夫。
沈红梅认认真真给那人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一出来,就被黎薇薇抓着不放,非说她是故意要害人性命。
事实这个手术还是很成功的,那人虽然暂时还没脱离生命危险,但以她的经验,绝不可能会死。
沈红梅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才会被黎薇薇这样轻易的就给摇倒了,脑袋又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她瞧见自己的老师正大步流星的跑向自己,而黎薇薇并没有看一下自己的女儿,还在试图去抓她老师,似乎在说,让她老师去救她男人……
“红梅,红梅你醒醒啊。”
“她小姑,你说这孩子才多大的年纪,总这样说晕就晕,这日后怕是婆家都不好找哦。”
小姑?
哪个小姑?
是她小姑沈爱平吗?
这怎么可能,她小姑不是已经死了吗?
而且还是被家暴致死的。
“疼,我的头怎么这么疼?”沈红梅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脑袋,却摸了一手的黏腻。
“啊,爹,娘,红梅醒过来了。”沈爱平一听大侄女说话了,立刻喜极而泣的喊起来。
真的是小姑的声音?
小姑喊谁爹娘呢?
她爷奶不是早都已经死好多年了吗?
沈红梅的记忆还处在混乱的一刻,一会是八岁的自己,拼命的抓着黎薇薇不让她离开。
一会又是黎薇薇认出自己,用力的摇着她,说她就是想借机害死她男人,还吵嚷着,让人报警来抓她去坐牢。
然后她就头一晕,重重的摔倒了。
刚刚摸到的黏腻,不会脑袋又磕出血了吧?
她老师说过,她的脑袋决不能受外伤,哪怕就是坐车的时候颠簸一下,磕在靠背上都是很危险的。
沈红梅下意识的举起手,想要看看那一手的黏腻,是不是血,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怎么好像缩小了?
不仅缩小了,还粗糙的不行,一看就是长期干粗活造成的。
这哪是拿手术刀的手,这双鸡爪子一样的小手,她再熟悉不过了。
沈红梅的眼睛越睁越大,报纸糊的墙,蓝底红花的棚纸,还有吊在棚顶上,那个晃晃悠悠的小灯泡。
这一切是这么的熟悉,又似那么的陌生。
因为是侧身躺着,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窗户。
上下两扇的木格窗,想要开窗户,还要把上一半抬起来,挂在钩子上。
还有身下的炕席,是用高粱杆编的,这种炕席看着光滑,但要是**袜子,或是不小心,扎手扎脚的时候常有。
这里不是她小时候的家吗?
准确说,是她爷奶的家。
脑袋还在嗡嗡作响,似乎屋里还有其他人在,但别人的声音都没办法传进她的耳朵里,只有小姑的叫喊声,似是一记重锤,重重的敲在沈红梅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