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寅被骂得脸上涨红，衬着那两个巴掌印更是羞愤难抑。
余姝兰见谢寅眼睛发红的样子，忍不住在旁开口：“王妃也是尊贵之人，怎能开口闭口都是**？”
“况且阿寅哥哥也不知道妹妹会出事，是她任性在前伤了阿兄的心，阿兄才让她回寺中自省，王妃怎能不辨黑白就打阿寅哥哥…”
啪！
铖王妃反手就扇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儿子哥哥？”
“怎么，攀上了余家还不够，如今还想爬我铖王府的门？！”
余姝兰耳边轰鸣，脑子里嗡嗡作响。
谢寅连忙扶住踉跄的少女，横身挡在她身前：
“母亲，这事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周全才让清窈受伤，可是这一切跟姝兰没有关系，她没有伤害过清窈，也心性善良从不争抢，是清窈咄咄逼人……”
“你给我闭嘴！”
铖王妃冷笑，“她要是不争不抢，就该有自知之明，待在余家别出来招摇，她要是待清窈好，就不会拉着你们将清窈扔在䧿山之上，让清窈险些没命。”
“可是……”
谢寅还想说话，一直安静的余清窈突然出声：“谢世子。”
谢寅猛地扭头：“你叫我什么？”
“谢世子。”
余清窈看着谢寅有些不敢置信的脸，仿佛觉得她的这般唤他是无理取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她突然就觉恶心。
清窈垂眸遮掩冷笑，再抬眼时漠然至极：
“谢世子一直说我咄咄逼人，我逼过余姝兰什么？”
谢寅看着往日总拽着他衣袖唤他表哥，与她撒娇耍赖的余清窈满脸冷漠地看着他，他忍不住皱眉：“表妹…”
“不敢攀世子贵亲。”
谢寅被打断话差点噎住，只能忍着气道：“清窈，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为什么要回去？”
清窈毫不客气，“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不可见人之事，谢世子既然这般理直气壮，何惧人前对质？”
“清窈！”
谢寅见她油盐不进有些生气，“你别任性。”
余清窈冷了眼。
又是这句话，又是叫她别任性。
她上辈子简直听得够够的。
余清窈言语陡然尖锐：“我与世子讲道理，世子说我任性，我若是任性之时，世子是不是又要说我跋扈不讲道理？”
“人之生也直，心直则身直，可立地参天，君子仰不愧于天，义以方外。”
“谢世子要是问心无愧，坦荡光明，觉得你从无冤枉我之说，䧿山之事也非你之过，那你又何必拿任性二字来堵我的嘴，还是世子早知理亏，只是仗着表兄妹情谊，拿你我二人之间的亲缘逼我退让？”
“我没有！”
“既然没有，你怕什么？”
满室皆静，惟独李策戏谑笑了声。
他有些散漫地瞧着小姑娘跟只张牙舞爪的猫儿似的，将谢寅问得哑口无言，眸中弥漫着笑，连下颚轻扬时也绷出一丝带笑的弧度。
余清窈仿佛得了鼓励，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学着初见李策时他满是冷冽睥睨的神情。
“你总说我欺负余姝兰，敢问谢世子，余姝兰入京这半年有余，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我欺负她？”
“你……”
谢寅张嘴就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脑子里却一片茫然。
他曾有几次去余家时看到余姝兰落泪，一问她便吞吞吐吐，问她是不是受了委屈她也只掉眼泪，而且余姝兰跟清窈相处时总是怯生生的红着眼圈，清窈又总是发脾气。
谢寅便下意识觉得是清窈欺负了余姝兰。
可要说清窈怎么欺负了，又做了什么，谢寅居然一时间根本说不出来。
清窈见状嘲讽：“怎么，谢世子哑了？”
谢寅张了张嘴，满是羞窘：“我哪能知道你在余家做了什么，反正你就是欺负她了，要不然她怎么会每次提起你时就落泪？”
“姝兰身世凄苦，以前过的也甚是清贫，她好不容易才回到余家，她也是你亲姐姐，你为何不愿善待于她，非得咄咄逼人，让她连二房院门都进不去，只能委屈待在大房那边？”
“难道不是她为了黏着余瑾修才留在大房。”清窈嗤笑，“况且我凭什么要善待她，她算我哪门子的姐姐，她不过是……”
“清窈！”
余姝兰听到余清窈的话时心中就是一咯噔，眼见她要说出不该说的，急得就挂着眼泪打断。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我不该回余家，我不该碰了夫人的长明灯，更不该央求着阿兄带我去灵余寺，你不喜欢我，我往后都避着你。”
“你我是至亲姐妹，又都是余家血脉，父亲已经走了二房只剩下我们两人，我们本就该彼此照顾，你别说气话，伯父和祖母知道后会生气的……”
余清窈闻言看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看着曾经高高在上，一掉眼泪就能让她万劫不复的女人。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拿余老夫人和余鸿来压她？
她居然还敢提父亲？
她哪来的脸！
“我从不说气话，我只是想要谢世子明白，我余清窈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余姝兰！”
余清窈坐在四轮车上毫无半点心软，只神色厌恶，
“半年前你跟着三叔从安州回来，说是我父亲在外留下的血脉，你拿着我父亲跟你阿娘当年露水情缘留的情信，哭着说你阿娘死了你无处可去。”
“你跪在府中哀求，说你只是想要有个栖身之地，我见你可怜答应下来，伯父和祖母为保国公府声誉，逼我对外说你是我母亲身边良奴生的女儿。”
“我本不愿跟你计较，又怜你无法抉择自己出身，听从伯父他们的话，让你以外室女充作庶女得享国公府女娘的体面，可是你不该这么欺我。”
余姝兰脑子里嗡的炸裂开来。
整个钱家前内堂都是哗然。
谢寅不敢置信：“你胡说什么，什么外室女？”
“余瑾修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余姝兰的生母根本就不是我母亲身边良奴，也从未纳入过余家大门。”
谢寅猛地看向余姝兰。
“我不是，我是余家庶女…”
“那你可敢去官府调看你生母籍书，又可敢把她的纳妾文书拿出来？”
余姝兰被清窈问的脸煞白。
她回到余家之后，一切都格外顺遂。
余鸿他们让她充作二房庶女，余清窈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几人缠磨一阵她就算不高兴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二房除了余清窈外就在没有别的能主事的人，只要清窈信了她身份，余鸿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费工夫去安排她生母籍贯出身，更没有去全了纳妾的文书之物。
如今这些东西都成了板上钉钉的铁证。
余姝兰这副心虚至极的样子落在其他人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余家居然真的以外室女充作庶女！
谢寅紧紧咬牙怒声道：“你居然骗我？”
“我没有……”
余姝兰想要去抓谢寅衣袖，却被他猛地拂开，
“你居然是个外室女？！”
他看着眼前之人泪眼朦胧，再无往日怜惜。
谢寅喜欢余姝兰柔弱善良，怜惜她过往清苦，可那前提是她是良家出身，而且天真柔善，性情单纯，可余姝兰却在这么大的事情上面骗了他。
一个身份不明来历可耻的外室女，他堂堂铖王府世子却将其当个宝。
哪怕不用抬头，他都能感受到周围那些耻笑目光。
更能想到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后，他会怎样被人嘲笑。
谢寅只觉怒气冲头：“**！”
余姝兰脸上血色尽消：“阿寅哥哥。”
“别叫我！”
谢寅满是嫌恶地甩开余姝兰想要拉他的手：“清窈，我不知道……”
他想解释，想说他不知道余姝兰身份。
可余清窈却只是面色嘲讽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想要给他台阶下的意思：“那表哥可真蠢。”
“你！”
“被女子哄骗是蠢，被余瑾修欺瞒是蠢，不知真相就替人出头更是蠢上加蠢。”
谢寅被骂得脸乍青乍白。
眼见周围人憋着笑意肩头抖动，他怒极羞愤之下转身就走。
李策伸手支着头，长睫微落带起一片笑意。
这小海棠，还挺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