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同家中隔着一道门,可王府甚大,到她们住处也需要走好长一段路。
王府掌了灯,路上并不黑,雪已深到了脚踝。
不知风撞到了何处,呜呜嘤嘤一阵响,我瞧着远处隐隐绰绰的屋子,这样的天,也只我家宝银这样的女子,才敢出门。
远远走来的人披着件大红的斗篷,她生的白净,穿红的才更衬她。
她连个婢女也未带,送她的是宝珠身边的丫头。
那丫头撑着伞跟在她身后,伞一大半遮着那丫头,宝银的额发斗篷上落了许多雪。
不是撑伞的丫头不尽心,只是她走的快,那丫头跟不上。
她吃的苦太多了,亦在这样的雪天走过许许多多的路,旁人觉得行路难,于她不过寻常。
宝银就是这样,她吃过的那许多苦就像早就忘了般,即便偶尔有人说起,她也笑嘻嘻的答句「无事」。
可不知为何,她总是在这样不经意的时候,让我心疼难忍。
她看见我撑伞站着,一路跑过来,风掀翻了她头上的风帽,她也不在意,跑到我眼前时,眼角眉梢早让雪盖住了,可我却看出了许多满足来。
「温肃。」她叫我,声音淹没在风雪里,却还是我熟悉的温暖。
我将她轻轻拉进伞下,伸手去扶她身上的雪。
「无事,并不很冷的。」
她伸手同我一同扶着伞柄,将伞往我头顶推了推。
「天这个样子,你不去也是行的。」
毕竟宝珠身边伺候的,都是她同阿娘千挑万选出来的,那个会不尽心。
「我看一眼才放心,今日怎回的这般晚?」
她已三十了,自幼便过的受苦的日子,后来到了我家,也没享过福,这几年日子好起来了,她又总是停不下来。
她主意太正,不愿只依靠我,而我欠她的太多。
她带着宝珠拖着全家往前走的时候我总在想,在等一等,等我有足够的能力时,我要将我能给的最好的都给她。
可如今在回头看,我除了自己,什么也不曾给她。
可她亦将全部的自己都给了我,她将能给的都给了我。
后来我便想明白了,就让她做她自己吧!
我能给的,约就这一样了,爱她,不约束她,叫她总做她自己。
她这些年许多时候都在外面,每次离别于她似只是寻常,于我总如生离死别般艰难。
我曾过着没有她的日子,一心以为日子就是那样过的。
后来有了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日子。
被光照久了的人,即怕黑,又怕冷。
她的眼里装着我,装着这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唯一的我。
」陛下留了我同拾安说话。「
「因着何事?」
「今年雪多,河南遭了雪灾,赈灾银两发下去了,可收效甚微。
陛下想亲去一趟河南道,我拦下了,陛下先是让拾安一个人去,拾安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请了旨意同他一道去。」
她看事情是极透彻的,我说半句,她便能猜出余下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