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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秋雨,李逢秋的衣衫已经湿透了,甚至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锁骨下面的刀疤,可唯独脊背挺得笔直。
十年前的李逢秋不止是皇帝的亲弟弟,还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后来因为拿刀的右手被废,所以才交了兵符,赋闲在家。
世人皆捧高踩低,手里没了兵权,就算是皇帝的弟弟也不过是多了一层虎皮,可这也并不耽误李逢秋看不上大权在握的太后。
“臣跪的是**。”李逢秋的声音比秋雨带来的凉风还要寒上三分。
我笑了笑,转身正欲喊景和回太和殿,却忽然被人扯住了衣角。
我顿住脚步,听到霖霖雨声中传来男子咬牙切齿的声音:
“江锦春,诗诗心思单纯,就算冲撞了你也不过是无心之失,你若当真要立威,大可以把我关进诏狱里,要杀要剐,我绝没有怨言!
你又何必将身怀六甲的她送进天牢里?你也是为人母亲的,如此狠毒就不怕遭报应吗?”
话音落下时,天空中一阵惊雷响起,闪电打亮了半边的天空,很快皇城的东南角便出现了宫室燃烧的火光。
我忽然间想起来我就是在那间冷宫里失去了自己尚未成型的孩子,也是从那之后,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放肆!诅咒太后其罪当斩!”
景和出声喝止李逢秋,此时方才有几分大内总管的意思。
可李逢秋却依旧有恃无恐地直呼我的名讳,可到底还忌讳着我一怒之下杀掉了他的心上人“”,语气缓和了许多,
“江锦春,看在我帮过你的份上,放了诗诗,要杀要剐,我任你处置。”
景和还想开口,被我抬手阻止了。
我转过身,缓缓蹲下直到和跪着的李逢秋一般高的位置,注视着男子的双眸,
“李逢秋,你当真为了她什么都肯做?”
“对。”简单而有力的回答,是李逢秋炙热坚定的真心,却也轻易地击碎了我的心。
“李逢秋,看在你帮冷宫里的我叫了太医的份上,我可以放了她,但是......”我故意停顿片刻,等到李逢春抬眼看向我,投来探寻的目光,这才继续道,
“李逢秋,你要留在我身边。”
震惊顷刻间便占据了男子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看懂了李逢秋想说而未及说出口的话——江锦春,你疯了。
“李逢秋,闻诗诗骂皇帝的母亲骂得很难听,很多人都听到了。所以她不死,难以正朝纲。”
这样荒诞的要求李逢秋是决计不会答应的。我故意如此,只因为我是真的要杀闻诗诗,但不是因为闻诗诗骂了我。
暴雨如瀑,我扶着景和的袖子站起身,刚要转身回太和殿,身后却传来一个近乎微不可闻的声音:
“好。”
身子一时没站住而微微晃动,旁边的景和慌忙扶住我的手肘。
我惊愕地看着远处的太和殿,不知道是迎面秋风带过来的雨水还是泪水落在了唇角,又苦又涩。
大概是雨水吧,毕竟浸淫宫闱十年,我早就忘记怎么哭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