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同时有孕
杜南靖此番得胜，龙颜大悦，虽没有在宫中设宴，但也派了御厨来杜府掌勺，举办庆功宴。
达官贵人来了不少，他们除了恭贺杜南靖得胜归朝，更多的是恭维杨柳，说她是女中豪杰，可以为大军出谋献策，也能一出手就解决了敌军在水源里下的毒。
杨柳在众星捧月的气氛中言笑晏晏，就连我的公婆也表现地十分欣慰，杜若更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杨柳，崇拜不已。
他们完全忘记了那些在战争中丧命的将士们，十五万的生命，此时都成为了杨柳的荣光。
杜南靖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将杨柳揽入怀中，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遮掩。
这场宴会，所有人都很开心，交杯换盏，甚至还有京城有名的才子当场为杨柳做了一首诗。
我像是个局外人，旁观着这一切。
突然胃口翻涌，随即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我醒来，连翘顶着一双红肿的双眼伺候在我的床榻边，她抓着我的手，哽咽着。
“少夫人，他们太过分了，明明是我请来的大夫，却被他们截了去给贪杯喝醉的杨柳看病！”
连翘不仅双眼红肿，一边的脸颊也微微肿起，杜若打了她，就因为她担心我，想让大夫先给我看病。
我心疼地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连翘别哭，我没事。”
“少夫人您还说没事，你都晕倒了。”
我轻摇头，手附上了小腹。
“只是有孕罢了。”
在杜南靖出征的前一晚，我心里很慌，缠着他一整晚，我怕他此番出征出了意外，我也能为杜家留下一条血脉。
如今血脉有了，杜南靖也平安归来了。
连翘很是开心，嘴里一直念着菩萨保佑。
她心里也是明白的，有了这个孩子，我的正妻之位不是谁想要撼动就能撼动的。
我也淡淡地笑着，可心里却提不起半分精神。
我真是卑微，杜家少夫人的位置，竟然要靠一个还未成型的胎儿来稳固。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挺着肚子，满目憔悴的女人，我的娘亲。
她因为怀了弟弟，正妻之位依然是她。
杜南靖来了，还带着被截走的大夫。
连翘连忙让大夫替我诊脉，我却没有伸出手，反而问杨柳那边如何。
杜南靖的神情很是纠结，让连翘带着大夫出去，连翘想说什么，被我用目光制止，只能不甘心地出去。
他似乎在努力的说服自己，将表情变得柔和。
他坐在我的床边，轻轻地拉着我的手，被我不着痕迹的躲开。
他愣了一下，便把手放在了膝盖上。
“柳儿她有了身孕，两个多月了，你多担待一些。”
他出征三个月，杨柳就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在我每日为他担心，祈福的时候，他在边疆和杨柳郎情妾意。
我做了他七年的娘子，此时和几个月的杨柳相比，竟显得无足轻重。
我没有忽略到他说起杨柳怀孕时眼中的幸福，在我曾经怀有身孕的时候，他也流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明显，人也太过冷静，他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
“柳儿救我于危难，如今又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负了她。”
我笑了。
“杜将军果然是重情重义之辈。”
我说的是实话，但杜南靖以为我是在嘲讽他，眼神变得狠厉。
我面无表情，毫不畏惧和他对视。
对杨柳的确是重情重义，同时对我可称得上是薄情寡义。
杜南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柳儿她和普通的闺阁女子不同，她不会同意和别人分享她的丈夫，我的孩子，也需要一个名分。”
他没有继续说，继续看着我的反应，希望我能识趣一点。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应该识相地退位，却不想自己说出口。
可惜，我一点都不识趣。
我不顾一切，抛开家世也要和他在一起，足以证明我的任性。
不光如此，我还眼里揉不得沙子，不然怎么会因为自幼定亲的未来夫君在诗会上夸了几句京城才女就和他退了亲事。
他觉得我知进退，那都是他理想中的我。
我的沉默让杜南靖很是愤怒，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
“曲青染，我对你不薄，哪怕你七年没有为杜家生下一个孩子，我依然连个通房都没有，你还想怎样？
亏得柳儿心善，怕你多想一直劝我过来跟你好好说，你还装成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我们杜家不欠你的，柳儿更不欠你！”
杜南靖滔滔不绝，几乎用尽了世间所有恶毒的语言来挖苦，讽刺我。
窗外的桃花还在枝头摇动，那个说陪我看桃花的人回来了，可是他的心却丢了。
我安静的等待他发泄完心中的火气，眼神波澜不惊。
他似乎骂够了，又开始劝慰我。
“青染，我们成亲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我只知道我要娶的人叫曲青染，其他一概不知，你也一样。
我一直觉得你是我的妻子，我理应待你好，那是我的责任，我也愿意这样一直下去。
可是柳儿她让我明白了，包办婚姻是没有幸福的，只有我和她那样，经历过生死，才是真爱。”
只要提起杨柳，他似乎就有着说不完的话，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听自己的夫君讲述他和别人的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
我看他说的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
“休妻这两个字，有那么难以开口么？”
杜南靖的表情，从僵硬，到心虚，最后变成了愤怒。
“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抛弃结发妻子的人么？”
原来他还记得我才是他的结发妻子啊。
“你虽没有说休妻，可还想和杨柳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有点不知道杜将军到底想要说什么了。”
杜南靖哑口无言，最后直接拂袖而去，留给我一个不可理喻的评价。
我不懂，他想让我成全他们，又不想背上这薄情寡义的名声，就要让我一个弱女子背负这一切，成为京城里的笑柄么？
杜南靖不光自己离开，还带走了连翘找来的大夫。
“她口齿伶俐，哪里像有病的样子！”
如此毒舌，可真不像当初那个为了街上卖艺的小孩子凛然出手让我失了心的男人。
连翘蹲在我的床前，有些急躁。
“少夫人，你怎么不告诉少爷你有了身孕啊？”
“没必要了，明天再帮我找个嘴严的大夫吧。”
这个孩子，还是不要出生的好。
如果一出生就不被父亲期待，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这样的人生，还不如不来这世上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