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里。
身着警服的男人左手捏着本子，右手夹了只笔，他抬头瞟了眼面前的女孩。
“你男朋友？”
季如泱站得端正，面无表情地纠正，“前男友。”
警察又低下头来，手中的笔在本子上划了什么，顺便感叹了一声。
“大义灭亲。”
季如泱顿了几秒，抬起小脸，问道，“警察大哥，我可以走了吗？”
警察瞟了她一眼。
那张脸上依然风轻云淡，没有其他的情绪，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就是个热心举报的市民。
他嗯了声，“没什么事儿了，你可以走了。”
季如泱颔首谢过，衣摆带着风，像去赶场子一般，头也没回地大步离去。
警察顿了顿写字的手，视线追随着离去的身影。
他连连佩服。
“男朋友嫖娼，小姑娘还这么平静，真不容易……”
魏子昂擦了把脸上的蛋糕，趁机凑上前解释了声，“哎，警察大哥，我这是第一次，能不能从轻处理啊……”
旁边衣着清凉的女人一听，也赶紧辩解：“对啊，哥哥，我也是第一次。”
“行了。”警察一个凌厉的眼神喝住二人。
“来这儿的哪个不说自己是第一次，等着吧。”
走出警局。
季如泱站在大门口，眼神带着茫然，找不清下一步的方向。
路上车辆川流不息，行人嬉嬉笑笑，她越看心里越憋屈。
原本的计划被扰了个稀巴烂，她又烦又恼火，索性直接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上了车，司机开始打表，回头问了声“小姑娘，去哪儿？”
回答他的是一阵寂静，他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只见镜子里的女孩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着，好像没听到他的话。
他咳了一声，声音也明显拔高，“去哪儿啊小姑娘。”
季如泱热泪顷刻间滚了出，她终于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随便…开就行…”
司机大哥有些手足无措，不停地来回看着后视镜里泣不成声的那人。
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这怎么就……
司机大哥下意识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难事。
“咳。”他慢悠悠开着车，试图安慰，“害，往前看姑娘，除了生死什么都看淡。”
“我男朋友死了……”后面带着哭腔的女声回应。
司机大哥一噎，狠狠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
半晌，他尝试找补。
“害，生死也看淡，对你的爱起码是真的是不？相爱的人永远化成星星守护你。”
“他出轨得病死了…”
哽咽的女声再一次成功把他噎到。
算了，他闭嘴。
漫无目的的出租车围绕市中心一路开着，也不知开了有多久。
只知往常这个路程已经能换七八个乘客了。
很久。
久到哭泣不止的季如泱也停了眼泪，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繁华都市夜景，看得出神。
司机忍不住发问，“姑娘，你没有目的地吗？”
他都替她心疼这一路飙升的打表器了。
季如泱回过头，“去星期三吧。”
星期三是江城的一家酒吧，规模不算小，形形**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年轻人。
不过她不爱喝酒，在平时，都是商然带她她才去。
她自己单独去，还是头一遭。
司机得了命令，有了目标一踩油门，拐了几个红绿灯，将车往门口一停。
坐在吧台上，季如泱喝水似地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酒。
以前还觉得这种喝酒买醉的行为贼幼稚。
现在想想……
她哼笑了声。
还是贼幼稚……
平时一杯就倒，这时候却酒神附体了似的，脑袋清醒得很。
没想到第一次见魏子昂光着身子，竟然是在那种场合。
啧，身材也差，分就分了。
喝不尽兴的她，拿起手机找到商然，三下两下按了拨通。
电话只嘟了一声，对面便接通了。
商然那个耳背的，哪次不是响个半分钟才接，这次竟然接这么快。
电话里一片安静，她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着通话中。
她眉头轻蹙，疑惑地皱着脸。
“什么事。”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
对面的开口打破了两端的沉默。
季如泱眉头皱地更紧了，她又看了看手机。
是商然啊。
她狐疑开问，“你感冒了？声音怎么跟个男的似的。”
电话那头顿了下，好像是发现了她此时状态的不对劲。
对面问了声，“你喝酒了？商然呢？”
季如泱更懵了，不理解对面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啊了一声，“什么商然？你也喝多了？”
“……”
“大晚上的，你和你那男朋友还在喝酒？”
电话里声音突然严肃了好多，甚至她觉得好凶，凶得她心里更难受了。
她好委屈，“你凶**什么…”
“……”
“…我没凶你。”
听着手机里缓下来的声音，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我，我分手了……然然……我怎么那么点背……”
对面声音停住了。
半晌，低磁的声音顺着电话传来，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你手机里呀。”她呜咽着认真回答。
“……”
“我说地址。”
“**？”季如泱一愣。
哦，她明白了！
她亢奋起来，一巴掌拍在了吧台上。
“对，**！**这种渣男！”
“……”
对面调酒师被吓得一哆嗦，蹙眉看手中的酒。
重新调吧……
对面很耐心地又加长了字节重复了一遍。
“你现在在哪儿喝酒，地址发给我。”
一字一顿讲得极慢，生怕她听不懂。
“我在……”季如泱支棱着她为数不多还算正常的语音系统，一点一点在晕乎的大脑里摸索。
“我在……”
她又重复了一遍，似乎这样更能激发她的记忆力。
发现对面没了声音，她话锋一转。
“你还在听吗？”
“嗯，我在听。”
对面安抚她，集中精力捕捉她的话，生怕漏掉一个字。
“哦，你认真听。”
“……嗯，我认真在听。”
“我在……”
“哎妹妹，怎么自己在喝酒啊，星期三安排的不周到啊。”
一道痞里痞气的声音盖过女声传到了男人手机里。
男人面色骤冷，剑眉凝着的是骇然的冷冽，握手机的指节白了几分。
他撂下电话，几乎是没有停留地直接起身。
手一伸，拿起挂着的西服外套，黑色皮鞋踩出的脚步径直朝门口迈去。
快步的身影带了风，助理卢文愣了下。
再看看他手里的外套，立刻意识到他要出门。
他慌忙跟上，出声提醒他。
“商总，一会儿会议要开始了，都等着呢。”
然后并没有唤住那双长腿的脚步。
脚步一边渐远着，一边撂着话。
“改时间。”
卢文欲哭无泪，什么事这么重要，他家商总不是一向以工作为先吗？
改时间，人都到了，这让他怎么解释…
他做了半天思想斗争，一咬牙跺脚，硬着头皮朝会议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