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病房内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
我忽然从身体里飘了出来，游魂一般的看着病房里的两个人。
苏茜茜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疯癫的表情僵在脸上。
阵阵血腥气味蔓延在空气中。
许久，苏茜茜受不住压抑，率先开口：
“律哥哥，你不要信苏枫，当初被领养的那个人是我，根本就不是苏枫！她真是不要脸，死了还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到底是谁，我自会查清楚。”
陈律看了我的尸体一眼，脸上挂着说不出的情绪。
这一刻，就连陈律自己都感受到了一丝的异样。
明明对这个女人讨厌至极，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说不出的沉重。
往日和苏枫欢好的画面更是不受控制的出现在脑海。
那些画面里，开始总是苏枫主动，可最后他总是彻底沉沦……
“律哥哥，你不相信我了吗？难道你真的要被那女人的话给蛊惑……”
苏茜茜还在喋喋不休。
陈律声音冰寒，能将人冻成冰。
“苏茜茜，就算是被领养的，他们也管你吃管你喝，你就那么的杀了他们，现在还毫无愧疚感的推卸责任，这就是你的处事原则？”
苏茜茜打了个冷颤。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陈律，哪怕当初她把自己剪断刹车线的事告诉陈律，他也没有数落过自己。
可现在……
苏茜茜狠狠瞪了一眼床上的我。
显然，她是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我的身上，我甚至都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出其中的涵义：
都是她！
该死的**，死了也不消停，还要来破坏她和陈律的感情。
苏茜茜满眼愤恨，恨不得将我大卸八块。
可眼见陈律离开，苏茜茜知道现在若是不解释清楚，只怕就和陈律生了隔阂。
当即也顾不上愤恨，抬脚追了出去。
下意识的，我也跟着这两个人飘了出去。
走廊上，一个青年同陈律苏茜茜擦肩而过，对方面容有些熟悉，但我只扫了一眼，随后继续跟上了苏茜茜。
片刻后，一声悲号突然从我身体所在的病房中传出，响彻医院：
“苏枫！”
……
初恋大楼顶层。
助手慌张的闯入办公室。
“总裁，不好了，董事会突然闹起来了！”
“什么？”
陈律眉头紧锁。
“是苏**，她联合了董事会元老，突然召开董事会会议，要罢免了您的总裁职位。”
简短的两句话，却是让陈律更加头疼了。
他刚刚查阅了苏茜茜的全部资料，也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和苏枫说的一样，苏茜茜从小到大都是最受宠的那个，可她却仍不满足，认为苏枫抢走了属于她的幸福。
害死了亲生父母后，她更是成为了吸血鬼，吃穿用度，全都像苏枫索要，如果苏枫拿不出来，她便打骂不止。
一想到自己曾经因为听信了苏茜茜的话，而对苏枫所做的一切，陈律便后悔不已。
现在，他还没去找苏茜茜的麻烦，苏茜茜竟敢主动来找他？
会议室，一见陈律所有人便都凑了上来，叽叽喳喳的对他指责了起来。
不是说公司的效益越来越差，就是说公司没有好的新品设计，无法推陈出新。
陈律根本懒得听他们废话，直接犀利道：
“各位应该知道我的习惯，这些弯弯道道没意思，有什么目的还是直说了吧。”
会议室瞬间沉默。
众人互相看了看，最终都将目光落在了苏茜茜的身上。
被这么多人盯着，苏茜茜也只好站了出来。
“陈律，大家都觉得你不适合做总裁，请你退位让贤。”
5
“哦？”
陈律目不转睛的盯着苏茜茜，后者被他看的发毛，急忙将手上的文件亮出来。
“这是我所持有的初恋的所有股份，总共有百分之三十一，比你手里的股份多了百分之一，就是股份上，你也不能继续再做总裁了！”
看着手里的股份，苏茜茜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
她背挺的直直的，说话声音也大了几分。
陈律扫了一眼文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随即对助手示意，后者立刻将陈律持有的股份投屏出来。
一眼看去，陈律持有的股份为百分之三十，但另外却还有一份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正在**中。
**手续没有完成，这百分之二十目前来看自然也是属于陈律的。
苏茜茜看着股份，楞了。
当看清**人的姓名时，一股无名火直窜天灵感。
“苏枫！你凭什么把股份**给苏枫！”
苏茜茜跟在陈律身边那么多年，说了数不尽好听的话，加上对陈律的救命之恩，才要来了百分之十的股份而已。
苏枫那个**却拿了百分之二十……
她凭什么！
苏茜茜脸蛋扭曲，几乎发狂。
陈律却根本不给她继续放肆的机会，直接叫保安将苏茜茜给哄了出去。
其他赶来参加董事会的人看到陈律的股份，也都没了话，一个个悄悄离开，只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来过。
很快，会议室便空无一人。
陈律看着大屏幕上的股份，目光久久的停留在苏枫的名字上无法移开。
“我记得以前你曾被高利贷纠缠过。”
忽然，陈律开口。
助手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点头。
“是。”
在进入初恋之前，助手差点被高利贷逼的自杀，多亏陈律给了他一大笔钱，将他给拉了出来。
一想到曾经被高利贷逼迫的日子，助手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陈总，您问这个做什么？”
“把苏茜茜的联系方式给他们。”
联合了那么多人开董事会会议，还一口气收了那么多的股份。
光凭身体，可是无法打动那些老狐狸的。
苏茜茜应该迫不及待的需要一大笔钱，现在这个时候，她才不会管借钱方是谁。
……
天山脚下，一处普通的旅馆内。
我坐在在火炉旁，一边烤火，一边看向窗外的雪山。
雪山上有一条小路，不知为何，上面的雪都被扫去，在一片苍茫中蜿蜒出一道褐色的曲线。
“你就是顺着这条路，一步一停，三叩九拜上山的？”
我喝了一口热茶，看向对面的熟悉却充满了疲惫的男人，满眼泪意。
一个月前，我被苏茜茜下毒，心知已无生还的希望。
连灵魂都出了壳，本以为我这一生已经结束，不想却卫向南硬生生的救了回来。
他不管医院开的死亡证明，带着我，一路发宏愿，叩拜三千里，让我奇迹复生。
“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你回来了就好。”
卫向南脸色有些憔悴，但眼睛却炯炯有神。
我和卫向南从小学起便是同学，若不是当初养父母突然身亡，我为了供养苏茜茜无奈退学，也就不会那么早和卫向南少了联系。
再后来，卫向南被家里安排出国留学，我俩便彻底的断了联系。
我做梦也想不到，最后见面竟会是这幅场景。
我一直是知道卫向南对我的感情，但当年的我被家庭所困，自卑不敢接受，后面又遇到了陈律，一颗心都陷了进去。
如今，经历过生死，我才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你有什么打算吗？”
卫向南突然提问。
我顿了顿，随即缓缓开口：
“我想回B市。”
卫向南脸色一变。
我继续道：
“苏茜茜和陈律，他们两个对我做了那么多，是时候要偿还的！”
6
傍晚，陈律看着空无一物的办公桌，心仿佛都空了一块。
白天，他拼命让自己工作，想要借此填满身心。
可一旦停下来，强烈的空虚感便不受控制的冲上心头。
脑海里所有关于苏枫的记忆更是不受控制的翻涌。
有苏枫对他笑着表白，说喜欢他，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的憧憬。
有苏枫哭着对他说不要，却又不敢真的拒绝他，生怕他会生气的小心。
有苏枫全神贯注的画着图纸，在看见他时哪怕会分心还是会对他扯起笑容的温馨。
有苏枫，有苏枫……
陈律觉得自己是中了毒，满脑子都是苏枫。
烦躁的起身，本想驱车吹风，吹散混乱的思绪，可当车子停下时，陈律却发现自己在苏枫的公寓楼下。
公寓里，一切陈列还如往常，只是在没有亮着的灯，和等着陈律的人了。
陈律木然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终在床上躺了下来。
被子上还残留着苏枫的味道，仿佛苏枫还在身边。
忽然，手指摸到了什么，陈律坐起，而后在枕头下方抽出一个笔记本。
是日记。
苏枫的？
带着好奇，陈律翻开。
零零散散的，记载着苏枫的日常，碎碎念念，以往陈律听着只觉得烦闷，可现在哪怕只是是看着苏枫的笔迹，都足以让陈律欣喜若狂。
陈律视为珍宝，捧着日记本看了起来。
【今天气温真冷，尤其从江里游了一圈就更寒了，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天气选择跳江自杀，还好人被我救了上来，希望他没什么大事。】
陈律一楞，再看向日期，整个人彻底呆住。
那正是三年前，他被人绑架的日子。
那些人准备充足，特意找了陈律落单的时候，想要接着绑架的名义，直接要了陈律的性命。
生死攸关之时，陈律跳入江中。
那些人围在江边许久，最终还是因为天气冷，江水太凉而气愤离去。
可陈律也没有就此脱险。
他在江水里泡了太久，手脚被冻僵，无力划水，要不是路边有人发现他并且跳下来救他，他的命早就没了。
当初他从医院醒来之后，立刻就发出了悬赏，苏茜茜也正是那个时候找上来。
这么多年，陈律一直认为当初救了自己性命的人就是苏茜茜，所以哪怕苏茜茜任性蛮横任性，甚至还要他妻子的位置，陈律全都放任。
可……
陈律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迅速冲下楼，车子如闪电一般迅速的冲了出去。
陈律像发疯了一样，不顾一切的冲到苏茜茜的住处。
他心里有个怀疑，一定要得到答案。
但就在下车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从陈律的眼角滑过。
“苏枫！”
陈律一个激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看那抹倩影消失在视线，陈律不敢耽搁，急忙追了上去……
7
我已经等了苏茜茜很多天，终于逮到了一次她外出的机会。
当即就将苏茜茜敲晕，绑了出来。
在我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对我最重要的人只有两个。
第一个是陈律，我深爱着他，为了他无数次降低自己的底线。
第二个就是苏茜茜。
养父母的早亡，让我一度把苏茜茜当做报恩的对象，所以这些年来，我呕心沥血，拼命工作，只为苏茜茜最好的生活。
可是到头来，我却落得了一个亲手被苏茜茜害死的下场。
养父母对我的恩，我早已报完。
接下来，该算一算苏茜茜杀了我一次的账了！
地上的苏茜茜动了动，随即睁开了眼睛，我唇角勾起，轻声开口：
“苏茜茜，我们又见面了。”
伴随着我的声音，苏茜茜抬起了头。
“啊！”
“鬼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震天震地。
我被她吵的烦躁，放在手边的匕首翻转，直接逼近了她的脖颈。
“住嘴！”
大约是我散发的煞气太浓，苏茜茜被喝住，登时闭了嘴。
只是惊恐的盯着我手上的匕首。
“姐……姐姐……”
苏茜茜声音颤抖，转而又开始求饶。
“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求求你……”
我眼皮跳了跳，手上的匕首停住，饶了她？
蓦地，我想起之前卫向南问过我的话。
‘苏枫，你真是胡闹，明明知道苏茜茜给你注射了药物，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叫医生！及时抢救的话，当时你也许就没事了！’
卫向南的话我当时何尝没有想过。
只不过那个念头刚刚浮现，立刻便就被我给掐断了。
‘苏茜茜和陈律守在病房门口，他们不会放任何一个医生进门。’
这是我给卫向南的回答。
至于对苏茜茜低头服软，换取她的一点施舍而活下去……
那更不可能！
苏茜茜亲手给我注射了毒药，怎么可能还让我活下去，转而成为指认她的证人。
那时的我求饶无用，现在的苏茜茜也是一样！
思绪敲定，我再不犹豫，手指直接用力……
眼看着便能划破苏茜茜的皮肤，忽然大门被人踢开，一个人冲着我大声嘶吼。
“苏枫！”
这声音对于我实在太过熟悉，不用回头，我也知道对方的身份。
陈律！
刚刚死亡的时候，我到处飘荡，也看到过陈律，知道他后悔，还将苏茜茜晾在一边。
可现在看到苏茜茜有难，他还是第一时间冲了出来。
呵……
我当即嘲讽：
“陈总的感情还真是浓烈，心上人才刚刚失踪，便立刻找了上来啊。”
随后，也不管陈律是否会愤怒，握着匕首的手用力挥动。
‘哗！’
锋利的匕首直接割破的苏茜茜的脸蛋。
曾经，苏茜茜夺走了我最珍贵的生命，如今，我便夺走她最珍视的容貌。
一换一，公平的很！
惨叫声和血腥气味混合在一起，一同冲击着我的大脑。
我压住不适，扭头，却没有从陈律的脸上找到焦急和愤怒的神色。
他神色激动，眼睛直直的盯着我。
“枫儿……”
嗯？？？
我可没料到陈律会有这种反应，一时愣住。
而那边，陈律直接给了自己一耳光。
啪！
“枫儿，你没有死，我不是在做梦，你真的回来了，因为我回来了！”
“……”
我皱眉，退后两步，和陈律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