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紫禁城,坤宁宫内。

太医慕易将诊脉的手默默收回,面色沉重。

榻上的沈霜妍扫了他一眼,平静开口:“又严重了,是吗?”

慕易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娘娘,您中的毒乃是西域之毒,微臣暂时……无解。”

“本宫还有多少时日?”

“最多……三个月。”慕易小心开口。

沈霜妍唇角苦涩:“三个月……也够了。”

“如今毒渐入骨髓,发作时……只怕会疼痛难忍。”慕易在旁艰涩开口。

“无妨。”沈霜妍神情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

慕易退下后,贴身侍女翠香走进殿内。

看着沈霜妍失神的模样,心疼不已,有些欲言又止。

看着她这副样子,沈霜妍心中了然:“今日十五,他也不来,是吗?”

翠香低下眼眉,轻轻摇了摇头。

沈霜妍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雕龙玉佩,神色落寞:“你说,他是不是忘了后宫还有我这么一个皇后。”

无人敢答,殿内静默无声。

但她自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成婚十年,她助他夺得天下,登上皇位,他也曾为自己遣散后宫,可如今却连见一面都不愿。

翠香看着身形摇摇欲坠的主子,鼻头也渐渐酸涩。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沈霜妍不置可否,只将玉佩重新别回腰间,哑声道:“去拿酒,本宫去一趟祭陵。”

祭陵。

当年那场夺位大战,沈父身为前锋将军,就战死在此。

除此,这里还有无数沈家军的英魂。

她拎着一小坛酒失魂落魄地走着,抬头,却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谢墨翎听见声音回头,剑眉星目的一张脸却冷若冰霜,“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沈霜妍脚步一顿,垂眸回道。

之后,两人都再未开口,又或许实在是无话可说。

沈霜妍上前揭开酒坛,将清酒缓缓洒下。

“陛下今日怎么来这了?”

谢墨翎瞥她一眼,淡淡开口:“带兮倩来看看为国牺牲的将士。”

沈霜妍闻言,心中微微抽痛,但还是强扯出一丝笑容。

“怎么没见她人?”

谢墨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低沉开口:“她向来身子弱,待不久,朕便派人送她回去了。”

话语中夹杂的体贴,是她许久未体会过的。

她心下更加酸涩,刚想开口。

却有宫女上前来报:“陛下,兮倩姑娘突发梦魇……”

话音未落,谢墨翎已转身离开,就连脚步都带着轻微的慌乱。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闻到谢墨翎身上的芍药花香。

看着谢墨翎的背影,她有些愣怔。

曾几何时,他也带过自己去看过那一庭芍药,漫天花海中,他情深至极。

但如今,沈霜妍甚至疑起那段记忆是否真实。

胸口传来蚀骨疼痛,她额头瞬间沁出冷汗,颤抖着取出药丸服下。

良久,才渐渐平息。

回到坤宁宫。

往日寂静的宫殿,却忽然喧闹起来。

门口宫女的脸上似有笑容,见到她,雀跃着上前行礼。

“娘娘。”

沈霜妍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刚想抬步走进,宫女却又着急开口。

“娘娘,陛下在里面。”

闻言,沈霜妍心中一动,难掩激动。

她整了整歪斜的步摇,快步走进。

“陛下要来,方才怎不跟臣妾说。”

谢墨翎回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神情有一丝不自然。

但随即便下定决心开口:“我有件事和你说。”

沈霜妍望着他,心中莫名不安。

片刻,便听他言。

“朕准备纳兮倩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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