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许月是我妹，比我小一岁，她曾以高考文科第一的成绩被BJ的一所大学录取。
爸妈却以女孩子读书无用为由强迫许月选择了本省一所二本师范学校，学费全免，还能有不少奖学金可以给爸妈拿去养儿子。
我劝了许月一个月，她还是背着我偷偷改了志愿。
许月说，“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爸妈跪在我面前痛哭，我狠不下心啊。”
“而且姐你为了摆脱爸妈，现在都是靠自己打工上学，我不能拿你的钱。”
我的傻妹妹！后一句才是她的真心话。
我站在冰冷的太平间里，竟然发现自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一天前，我的学位证书终于拿到手，本打算去看许月顺道庆祝一下，却收到了来自南方一家医院的电话。
许月死了。
年仅十九岁的许月，独自去了南方一个地图上看不到名字的海滨小城，并且跳进了大海。
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好好的我妹妹为什么会跳海？
还是在这个陌生的小城。
死去的许月，没法给我答案。
我一边给许月办后事，一边检查她留下的东西，想要找到真相。
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许月会自杀，她说过她会回BJ，错过了大学，就去BJ读研。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家。
她对未来有明确的规划，甚至充满希望，怎么可能自杀。
2
许月的手机里，只有我一个联系人。
微信里除了我和学校的班级群，只有她的辅导员。
许月没有家里的电话，看来在她上大学后，还发生了不少事。
然而这些，都不能告诉我许月为什么会自杀。
最后，我决定试试她的班级群。
许月上了一年半大学，一个同学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肯定不正常。
“快开学了，谁想要特产。”
微信群沉默了十分钟之后，突然就炸了。
五十多个人的微信群居然炸出来三百多条消息，有不相信许月突然大方的，还有问许月是谁的。
一年半了，一个班的同学，竟还不知道许月是谁？我有点不相信。
很快，手机有电话进来。
对方先开的头，语气一般，“你怎么把我拉黑了？”
是个女孩子。
“……哦，可能是之前不小心点错了，我再加回来，你等等啊。”
我开着电话，同时去翻许月的微信黑名单，好家伙，她拉黑了几百号人。
“好了没有，你快点，我有事情跟你说。”
3
“你把电话挂了，十分钟后我们微信说。”
我的声音没有伪装，对方却没听出不同，啪一声挂了电话。
来不及想对方的身份，我立即用电脑上的专业软件先把许月的微信数据恢复。
十分钟后，微信里一个备注黄欣欣名字的头像拼命闪动，一下迸出好几条信息。
“你怎么回事，微信居然把我拉黑，我就说一直不回我。”
“他们找你去了，你碰到他们没有，许月你放聪明一点，实在不行咱们报警吧。”
“许月？我刚才在班级群里看你还说特产的事，你没事吧，碰到他们了吗？”
所以，有人在许月自杀前来找过她，并且对方来者不善，这个黄欣欣知道那些人的身份，还提醒了许月。
可她和许月一定不是要好的朋友，不然她不会被许月拉黑。
许月自杀是否和黄欣欣说的找过许月的人有关系，许月又知不知道黄欣欣说的，如果她知道有人来找麻烦，为什么没有避开？
太奇怪了。
我怕继续问下去会暴露，只好回复道：碰上了，我没事。你想吃什么发个地址，我买了给你寄回去。
“你有钱？他们居然还给你留钱了？不可思议。你真没事吧，要不要请个假，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啊，我怕他们再为难你。”
有人向许月要钱？
她已经是大二的学生，成年人了，除了家里那两个吸血鬼，还有别人要她的钱？
我迅速打出一行字：不用，我不想影响学业。你想吃什么把地址发过来，我明天给你买了寄回去。开学见。
微信那头一直显示对方信息输入，最后她还开了好几次视频，都是我没接又挂了。
“你自己小心，开学见。”黄欣欣留下这几个字，就没了消息。
她并没有让我真的寄吃的，反而是班级群里有人起哄要特产，我一一承诺，同时将这些人的微信头像和个人资料全部记下。
忙完这些事，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我要替许月去学校走一圈，我倒要看看许月到底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竟能让她跑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4
我和许月只相差一岁，又长的非常像，只要多注意很容易就能混过去。
一方面，我让朋友替我准备好证件，一方面，我办完了许月的所有后事，让她留在了这座她最后离去的小城。
几天后，证件准备妥当，我解码了许月的活动轨迹。
大数据时代，查一个人真的太容易了。
结果，我发现她有出入林市一家高级会所的记录，还是频繁出入。
许月会在那儿做**？
看来，这地方我得去看看，许月一个乖乖女不该去那种地方。
原本计划等开学再回去，思量再三，我提早了一个礼拜返回林市，想去那家会所探探底。
朋友帮我查了那家会所的背景，告诉我那是一家高档会所，只接待有钱的，表面是会所，实则是一家高档妓院。
入夜后，我穿着休闲的衣服刚靠近那家会所门口，立即被站在门口的一名中年男子强行拉进去，“死丫头，找你半个月不见人，你居然还敢来？”
我知道，他把我当成许月了。
会所刚开始营业，因为没客人有些冷清，男子把我拉到吧台背后的屋子，然后锁了门。
屋里坐着好几个打扮很露的年轻姑娘，她们见了我都露出嘲讽，“哟，还当自己是清纯大学生呢，穿成这样来坐台？李哥，你不是开玩笑吧，就这你还带进来干啥？”
“你们懂个屁，有钱人就好这口，我看许月今天这身就不错，一会儿你们给我老实点。”
男人转身面对我，“只要你今天能挣到钱，我就不计较你之前失联的事，懂？”
所以，许月并不是来这里当服务员，她是跑到这家会所来当小姐了是吗？
我眼前一黑，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他见我这模样，声音狠了几分，“死丫头我可警告你，别搞事，后果你知道的。”
“好。”
亏得我是老江湖，才勉强没露出破绽。
男人走后，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一屋子人还是很敌视我。
“怕我抢生意？”
我叹息两声，“放心吧，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妹妹的性子，在这些人眼里就是假清高。
不过来这种地方，大家都是为了钱，我不抢她们生意，自然不会被敌视争对。
至少，明面上不会。
5
幸运的是，当晚来的人谁也不好我清纯妹子这一口，所以没人点我的台。
下班的时候，李哥自然叫骂了一通，却也没做什么过激的事。
我离开会所之后，去了许月在学校外租的房子。
许月的出租屋里除了一些简单的生活必须品，只有书，专业书居多。
许月中学时的成绩就一直很好，既使进入大学书本也整洁干净，笔记写的很全面。
翻着这些东西，我脑子里却一直在想会所的事。
我的妹妹怎么可能会是坐台小姐？
她一个师范学校的学生，又不交学费生活费，每学期还有奖学金，要那么多钱干嘛？难道是因为想不开？可她既然在会所里坐台，也依然努力读书，这足以说明许月从未放弃过自己的人生。
许月的事越来越复杂，可她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躺在许月床上我睡不着，拿出她的手机，里面仍然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许月的网络轨迹，也只有那家会所比较可疑，看来还得从学校入手。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那个可怜的妹妹拼命的拦我，让我不要去她的学校，她说：姐姐你走吧，我已经死了，你不能死啊。
那种绝望，让我甚至怀疑那是真正的许月的魂，她是想提醒我什么吗？
我的傻妹妹，如果是这样我更要去了。
当年抛下许月独自面对那个吸血鬼一样的家，现在又没能好好保护她，我唯一能够为许月做的，就是替她报仇。
那些害死许月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6
几天后，学校开学。
所有人都到的很早，我几乎是最后一个。
一进教室，几个同学就围上来，非常友善地拉我手，“你寄回来的海货我们都吃了，味道是真的好。许月你花了不少钱吧，我们凑合你吧。都是学生，不能让你这么造。”
几个人的脸和名字，我一一与大脑里的脸对应。
“班长你客气了，那里产海货，东西比你们想的还便宜，我还专门挑打折的，没几个钱。”
他们不相信，仍然坚持要凑钱。
“不如这样，吃人的嘴软，我寒假因为打工没写作业，一会儿你们替我跟辅导员圆过去，就算是谢礼了。”
几个人见我坚持，只好答应下来。
后来他们还真帮我把寒假作业的事给圆过去了，并且跑来找我聊天。
许月的这些同学，似乎以前没和她接触过，好多都说才发现许月人很不错。
她一定是因为**的事，没时间和同学搞好关系。
我伤心至极，我的傻妹妹明知道我这几年攒了很多钱，为什么不告诉我。
可是许月的这些同学没问题，那会是谁在为难她？
我想到了黄欣欣。
有意思的是，她居然在开学第一天就请了病假。
我准备去堵人，路上，一个学生叫住我，“许月？”
是个女生，穿的通身都是耐克，加起好应该好几万。
“嗯？”
能叫出我妹妹的名字，肯定认识。
女生眼角的厌恶和震惊非常明显，“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
她没说完的是什么？
死了？还是别的？
7
“曲莫，你在跟谁说话？”
女生背后，有人叫她。
曲莫！
我记下名字，朝她背后看了眼。几个同样穿着名牌的女生正朝这边走来。几个人见到我，露出和曲莫一样的神色。
是什么呢？
震惊，厌恶，还有惊恐。
我想，她们一定有问题。
“我要去找黄欣欣，你有事？”
曲莫皱着眉头不说话，我索性越过她朝反方向走，有人告诉我，黄欣欣去学校后面锻炼了。
这所师范学校虽然是二本，其实是个三流学校刚升上来的。
学校条件一直不太好，背后是一排刚修成的人行步道，因为出过事，学生晚上很少去那里。我出校门后就一路沿着步道往湖边去，没走多远，先前那群女生居然追上来将我堵在路边。
“哟，还真是许月。命够大的，跳海都没死，还回来上学，看来她还挺留恋这里的生活。”
“哈哈”
几个女生一阵怪笑。
我站在路灯杆旁打量几个人，除了都穿名牌，这几个女生的举止神色和混街头的小太妹没什么分别。
幸好，我来学校时带着装备。
我故意将藏着摄像头的手表对准几个女生，“是挺喜欢的，所以这不是回来了吗。”
对付这种货色，我眼皮都不用眨。
可许月不同，她那种兔子一样的性格只怕得被这些人欺负死。
呵，许月真的死了。
我垂下眼睑藏住悲伤。
“呵。”
曲莫冷呵一声，“顶嘴？阿非，看来我们那天还是太温柔了，是不是。”
“可不是。”一个女生冷笑着，推了我一把，“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现在你的视频只要我们手指动一下，就会传遍整个互联网。清纯温软的女学生，居然在外坐台。啧，你说那些宅男是喜欢看你坐台那些视频，还是更喜欢看AV？”
我身体一僵。
有些地方确实会录视频，一方面威胁这些小姐一方面放到国外的地下网站还能大赚一笔。
所以，许月就是因为被这些人拿视频威胁，才走的绝路？
我握紧双手，却不知道真正逼死许月的，并不是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