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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九年。
我穿着绣满纯白流苏的改良旗袍,圣洁的白色头纱拢住我的发丝。
我一步一步走到我的新婚丈夫面前。
可他的眼中没有柔情蜜意,只有恨意和冰冷。
「如果你想保住你爸,那就跪下来求我。」
他温热的唇昨天还贴着我的耳廓轻吻,今天就说出这么冷漠的话。
我苦笑:「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指甲掐进了掌心,我用痛觉提醒自己,不能哭。
昨天我还是整个上海滩都艳羡的天之娇女。
可此刻我却要跪在男人脚下才能为父亲求得一线生机。
我膝头一弯,跪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尊严才是最无用的。
纪书禹斜倚在沙发上,用鞋尖挑起了我的下巴。
「你竟然会觉得我会跟你结婚?你忘了我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吗?你忘了我可忘不了,是你害死若薇的!」
杜若薇,又是这个熟悉的名字,你果然从没放下过。
我想出声解释:「她的死和我没关.....」
「够了!让你下跪就受不了了吗,这么多年来你们江家不就是这样折辱我的吗?」
折辱?原来他竟是这样看我的吗。
16岁我对家境贫困的他一见钟情。
他说他的梦想是进学堂读书。
我便连出国留洋都带着他。
爸爸更是把他当作接班人一样严格培养。
原来在他的心里这是......折辱?
多么可笑,数年来的爱情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他恨我恨到要选择在婚礼这天,在我自以为离幸福最近的这天,让我认清这血淋淋的现实。
他在我家蛰伏数年,一朝倒戈。
亲手把无数机密送给了我家的死对头。
他也摇身一变成了对方的二当家。
当他在婚礼上牵起我的手时,他的手下血洗了我家十八个堂口。
当他眼中的爱意缱绻,我们彼此对望时,礼堂门外的唐叔被一刀封喉,他生前最爱说“有我在谁我看谁敢欺负**”。
当他的一吻落在我的唇上时,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射进了爸爸的胳膊。
台下人群四散奔逃,我惊恐地接住倒下的父亲。
他温热的血染红了我婚服的裙摆。
我无助地望向纪书禹,他嘴角噙着笑,像在看一出与他无关的好戏。
似有惊雷声在我耳边炸响。
一个不可能的答案浮现在我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