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家宴,几位王爷也来了。
皇帝当年继位手段不光彩,王爷自然也难有好脸色。
七王爷带了他府上的乐妓。
几曲下来,众人纷纷叫好。
的确并非俗物。
皇上却笑不出来,这于他而言,是明晃晃地挑衅。
王爷的东西哪能比皇上的好。
女人也是如此。
「早就听闻皇兄后宫佳丽三千,不知可有能胜过我这乐妓之人。」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变了脸色。
皇上的女人大多是出生官宦世家,身份尊贵,岂能被拿来和乐妓比较。
场面冷了下来,皇上脸色不佳,面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听说皇上新得一悦贵人,论琵琶当属第一,不如……」
七王爷的眼珠一转,落在我身上,目光却不由得一滞。
皇上面色难看,七王爷手握兵力,他不能公开叫板。
难题抛到我的身上。
我抬头对视上皇上的眼光,心下了然。
连嫔妃都护不住的君王,可真是没用。
我暗自冷笑,还是规矩的起身行了礼道。
「那嫔妾献丑了,还望王爷多多包涵。」
七王爷的眼神直愣愣看着我,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说完便上前弹奏起来。
一首《出水莲》清新淡雅,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皇上大喜,我这一举动不仅维护了皇上的面子,又显出了皇上独到的眼光。
「悦贵人此曲正如其人一般清新脱俗,纯雅温和。」
「赏,重赏。」
他眼中的喜爱几乎要溢出来,满意地鼓起掌来,一时间掌声此起彼伏。
我扬起嘴角,熟练地挂上笑容,刚谢完恩,一偏头与皇后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她单手撑着下巴,看向我的眼里充满兴趣。
我的笑容不自觉地僵在脸上。
宴席散去,我刚准备离去,背后有声音响起。
「悦贵人的琵琶弹得当真不错。」
是皇后。
「仿佛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她语气平和,我却心中一紧。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果然眼界开阔。」
「其实,琵琶弹得是什么,还是要看弹的人是谁。」
「毕竟乐器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皇后娘娘挪步到我面前,微微低头,盯着我的眼睛。
「你说是不是?」
「吴、今、纾。」
她一字一句道。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一凜。
「皇后娘娘,臣妾并非……」
她轻笑一声,上前拉过我的手,撸起了我的衣袖。
手臂上有一块疤痕。
「这是你七岁那年我们玩闹时你磕碰到了假山上,当时伤得深,你疼得流眼泪了也一句话不说。」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沉了下来,蹙眉问道。
「这么多年了,还疼吗?」
我一时间不知道她在问我的伤疤还是我的灭门之痛。
我回过神来,淡淡地答。
「回皇后娘娘的话。」
「伤口久了便不会痛了。」
她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语气染上了一层厌恶。
「我讨厌别人叫我皇后娘娘。」
「今纾,我不是他的附属品,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叫我芸阿姐可好。」
皇后也是将门之女。
陶将军唯一的女儿陶屏芸。
那时她阿玛与我阿玛交好,我与她也曾年少一起玩闹。
后来我家被抄斩后,皇上自然也忌惮了她们家的势力。
于是皇上便立她为后,将她困在了后宫里。
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是人质。
和我阿姐何曾相似。
有她在后宫一日,陶将军便必须忠诚于他。
皇上就因为自己那一丝丝疑心,便轻而易举地让她失去了自由。
「这紫禁城的天望出去是四四方方的,不像在外头。」
她眉眼间染上了悲伤。
是啊,她年长我几岁,当时她阿玛经常带她一起出去围猎。
她在京城的太子爷里依旧能拔得头筹。
那时她说以后要上战场守卫国家,像父亲和兄长一样建功立业,要成为流传千古的女将军。
这样英姿飒爽的女人,本能成就一番事业。
一晃数年,她却穿着这一身仿佛与她并不相配的冠服。
她向往的广阔无垠的草原和征战沙场的决心,却被困在这深宫之中,难见天日。
我心中苦笑,可我又能好到哪去呢。
她牵过我的手,暖意传递过来,她的语气坚定,攥住我的手变得用力。
「今纾,我想逃,可又觉得,我们该让别人逃。」
几句话的分量压在我的心上,我的呼吸有些缓了下来。
我领会到了她语言中隐晦的意思。
我们该让别人逃。
一切的罪魁祸首。
安静的夜里,我声音有些沙哑。
「在此之前,我需要阿姐帮我另一个忙。」
她听懂了我的意思,抿唇笑了一声。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