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你之前一直在乡下,不懂我们这边,今天来的都是大老板,他们最爱看接地气的歌舞表演,你好好地弄,说不定能给学校拉来投资商,到时候校长一高兴,什么证书啊、保送研究生啊肯定不在话下。」
虽然我不太想承认,但这话明显地就是骗傻子玩的,上辈子的我就是那个傻子。
「堂姐你真好,什么好事都想着我,其实我一早就猜到大老板们喜欢歌舞表演了。」我握住她的胳膊左右地摇晃,天真无邪,跟傻子更贴脸了。
此话一出,安然脸上的得意更深几分。
「大胆演绎,我看好你!」
「别走啊堂姐。」我手上用力地拉住她,「我最近跟妈妈学了个词,叫礼尚往来。」
「你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堂姐对我好,我当然得备好谢礼了。」
安然只当我信了她的一片好心,不曾往深处想,所以当她一身黑色短裙站在台上,听着主持人念出《套马杆》时,眼里瞬间没了光。
音乐响起,在众投资商诧异的目光里,在校方挤眉弄眼的催促中,安然惊慌失措地跑下台,路过音响时还绊了一脚,黑色短裙顺势飞起,露出白晃晃的大腿。
「刚才那位同学太紧张了,不过,听说我们下一位同学的节目准备了很久,让我们一起来欣赏!」
尽管排练过很多次,第一次正式地站在台上,还是会紧张。
我闭眼深呼吸,尝试忘记台下的观众。
他们都是土豆,他们都是地瓜,反正不是人,我是菜地最强演说家。
整个过程我大脑一片空白,唤醒我的,是台下雷鸣般的掌声。
而安然,只有哭肿眼睛羡慕我的份儿。
但很快地,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家里的圣母玛利亚向我发出了电话邀请。
别哭了大姐,你妆都花了。
安然靠在我爸肩头,泪花朵朵开。
她哭着控诉我的罪过,惹得我爸眉头紧锁。
「宁宁,快跟你堂姐道歉。」
那必然不能够,但是在家里唯一一个正常人回来之前,我要稳住局面,保证父女关系不会恶化。
「爸爸偏心。」我小声地嘟囔,夹杂点儿撒娇的意味,「就堂姐为我我为堂姐,大老板们喜欢歌舞还是堂姐告诉我的,宁宁顶多算好心办坏事,不是故意的。」
短短几句话,我把这辈子的伤心事全部想了一遍,从眼角挤出几滴泪。
不是心软吗?不是见不得小孩子哭吗?脱敏大法走起。
我和安然哭得一个比一个凶,她抬高音量,我就开始嚎;她抹眼泪,我就擦鼻涕,她方唱罢我登台,跟二人转似的。
不消一会儿,我爸家居服上出现了两坨湿凉的痕迹。
在此起彼伏的哭声中,他逐渐地变得双目无神。
通过这堂社会实践课,我爸好像明白了神仙难断家务事的道理,拼命地向刚进门的我妈求助。
要说还是我妈明白,她在听完我爸的复述之后,转头看向我。
「宁宁,你来说。」
同一件事,我给出了不同视角,并找准时机,掺了点儿调味料。
「堂姐和她的朋友们好像都不喜欢我,上次在厕所,她们扎堆说话可开心了,我过去之后人就散了,我以为,只要我晚会可以让表姐一战成名,她就愿意跟我玩的。」
父母爱子,有利局势瞬间转向我,连老父亲也不例外。
「安然,这就是你不对了。」
爸爸对不起,我承认之前对你声音大了点。
「再怎么说,你们两个人都是姐妹,在外要一团和气。」
呸,和气个屁,她不带头挑事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不是的,叔叔婶婶。」
安然忘记了哭,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连否认她跟我不和。
跟主家亲闺女闹别扭,凭我妈的脾气,立马把她打包送走,头绳都不留给她那种。
到时候她在我家置办的行头、我家资助的零花钱,统统地回收,比净身出户还可怕的是净身扫地出户。
此时,我让她出丑的话题被翻篇,她攥住我妈的手,再三地保证绝对没有讨厌我,否则以后没有好下场。
全家只有我爸不清醒,信了安然的鬼话。
这姐前世一定出生在事儿逼世家,半月不搞事,她浑身难受。
「听说了吗?招商晚会上安然出丑的事,另有隐情。」
坐在我前面的两个同学小声地嘀咕着,不是高度近视就是缺心眼,食堂鱼龙混杂敢聊八卦,真硬,救公主王子带你俩就行呗。
「什么隐情啊?带我一个。」
我压低声音,悄无声息地加入食堂八卦小组,他果然没察觉到异样。
「演讲超好那个还记得吧?是安然的堂妹,听说是她联系节目组更换了内容,网络版塑料姐妹花竟在咱身边。」
是啊,不光在你身边,还在你俩脑袋中间。
「谢谢二位对我的高度赞赏,为表谢意好心提醒,舞到正主面前不礼貌哦~」
不到半天时间,校园网贴吧各种墙上都在讨论这件事,我选择不回应。
我要等一个让她无法翻身的机会,否则后患无穷。
现在校园各处都是关于我的声音。
「你看你看,就是她,陷害自己堂姐在招商晚会上出丑。」
「天,怎么是她啊?之前跑操她还提醒我鞋带开了,我还当她好人来着。」
我置身闲言碎语,舆论以我为中心。
不过无所谓,一切照旧,我想要生,我想要做出不同的选择。
「还好吗?」
视线里多了一杯奶茶,我顺着伸过来的手看到了季淮,之前的播音课老师。
「遇到新麻烦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儒雅绅士,不似我,只会咧嘴「鹅鹅鹅」。
「还行,短暂的困顿而已。」
回以笑容,我指了指他手里的档案袋:「季老师来送东西吗?」
「来拿东西。」他笑笑,「精神还算正常,放心了。」
我茫然了,他说啥呢?
麻绳对不上绣花针窟窿眼,莫名其妙。
季淮同我没有过多地寒暄便离开了,我盯着手里插着吸管的奶茶陷入沉思。
不会是他喝剩下的吧?
「软软,这下你相信了吧,安宁对你不是真心的,她只是想通过你,接近季学长而已。」
我人刚到教室门口,就听见安然一阵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