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酣眠,或者说是不省人事更贴切。
我迷糊着醒转,伸手摸到了滚烫的胸膛,感觉自己正被搂在这人怀里。
我瞬间清醒,一下子坐起,抽出枕头就往旁边那人身上打。
刚一下,就牵动了腰部,痛得厉害,“嘶”的一声停了手。
褚九宁被我吵醒,皱着眉睁开一只眼睛,看了我一下,又闭上了。
“先把衣服穿好,别大早上的又来勾我!”
我闻言低头,赶忙扯过枕头抱在胸前,心头狠狠一悸。
随后越想越气,又拿起枕头使劲抽他,“你现在跟我装什么装,好像你昨晚没看过似的!王八蛋,也不知道给老娘穿件衣服!”
褚九宁抬起胳膊随便挡着,跟挠痒痒没区别,上臂肌肉喷薄,积蓄着危险的侵略性。
他猛地掀开被子,“你看,我不也没穿嘛,谁都不吃亏。”
我尖叫一声捂住了脸,透过指缝骂他,“我可没你这么不要脸!”
褚九宁却笑起来,似乎心情很好,伸了个懒腰,哼哼唧唧地去穿衣服。
衣料摩挲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内十分明显,我捂着眼睛,耳朵更敏感百倍,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了刚摸到他胸膛的触感。
温暖坚实,很舒服很可靠……
我使劲摇摇头,忽然被人披了件衣服,轻轻揽进怀里仔细穿好。
褚九宁凑在我耳边揶揄,“你看,醒着穿是不是更有趣?”说完又抬起我胳膊,“来,老公帮你。”
“闭嘴!”
见我咬牙切齿,他更乐了,“我不是说了,可以让你得到我的人。”
“谁稀罕!”
褚九宁也不恼,又蹲下帮我穿袜子,“不搞出些实锤,爷爷他们是不会同意的。要是能怀孕,那就更好说了。”
我放下手,垂着眼看他,“你就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我完全是因为控制不住!你都不知道你昨晚怎么缠我的,看,肩膀上这牙印,狗咬的!
他扯开衬衫领子,肩头两排醒目的齿痕,颈侧还有几块青紫斑痕。
这就没什么好讲究的了,成年男女,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幸好那人是他,就当提前洞房了。
出了酒店,寒风凛冽,容城的冬日总是这样,晴朗而酷寒。
我瑟缩着退了一步,被褚九宁从后揽住,取下围巾易换到了我脖子上,还带着浅淡的酒气和烟草味。
“昨晚你去酒吧见谁了?你又不抽烟。”
褚九宁手一顿,“七哥。”
所以我当时没看错,褚七云真的在那!
我咽咽口水,“那他都看见了?”
“当然了,他又不瞎!你不就是为此才要嫁给我的吗?我当然要满足你。”
他语声低沉平静,却不难听出其中的自嘲。
或许,他觉得自己只是个工具人。
我心中发酸,“九宁,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真的过一辈子。你我自幼相识,总是有几分情意的。”
褚九宁侧眸看我,眼中光芒氤氲,嗤笑一声,“可惜,我不愿意。就算我再不堪,最起码也想找个爱我的人。”
“至于自幼的情意,你和褚七云也有,我不稀罕!”
他说完就下了台阶,酒店门口早有等着他的跑车。
窗户降下,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
指着我,“不带上你朋友吗?”
褚九宁系好安全带,再没看我,“别瞎说,那是我老婆。”
女生显然十分震惊,尴尬地朝我点了点头,驾车离去。
我抱臂站在原地看褚九宁离开,第一次觉得,这冬天真的好冷。
从前冬天我都是跟褚七云一起走的,他会把我的手揣进大衣兜里,就那么握一路。
掌心贴着手背厮磨,以为会牵手一生。
结果,褚七云先放手了。
有个女孩为了救他失去了双腿,他说要对她负责任。
我郑重发誓,说可以跟他一起,照顾女孩的余生,花钱出力都没关系,只要他别跟她结婚。
褚七云没同意,他说:“你失去的只是爱情,可她失去的是一双腿。”
我闻言甚至不知该哭该笑,这是跟我来琼瑶剧呢?说的什么屁话!
“那你呢?你可以失去我吗?”
褚七云沉默良久,转身离去,“我注定会失去你,早晚罢了,都无所谓。”
那天也同今日一样冷,太阳像冰箱里的灯,中看不中用,冻得我骨缝都是疼的。
我不明白褚七云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不要我了,坐在地上哭得天昏地暗。
最后还是褚九宁把我背回去的。
他一向偏瘦,凸起的肩胛骨硌得我胸口酸疼,托着我的手却安稳有力。
这双手,在褚七云牵着我时,只会恶作剧地往我后脖领子塞雪球,却在褚七云放开我以后,接过了我所有的悲伤无助。
还给我洗脚上药。
我追着褚七云的车跑,摔了一跤,拖鞋也掉了,满脚的泥泞血污。
褚九宁却不嫌弃,只是心疼。
后来还去找褚七云打了一架,被他爷爷罚得不轻。
当时的我,沉浸在悲伤不甘之中,从未有过任何动容。
此刻想来,他对我总是极好的。
可就是这样的褚九宁,也会生我的气,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睡了我还甩脸子,渣男!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拢了拢围巾,准备去商场买些去褚家的见面礼。
手还没放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这条围巾是褚七云送我的,昨晚褚九宁带着它见过那人,必然是知道了。
“小心眼儿的样,这还没结婚呢!”
我摇头笑笑,取下围巾扔在街边的垃圾桶里,胸口莫名松快了许多。
选礼物时又顺手多买了两条格纹的羊毛围巾,一蓝一粉情侣款,还给褚九宁的哈士奇买了五袋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