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雪尧最后一次踏入珅城御园,手脚都是冰凉的。

几个佣人躲在那边窸窸窣窣:

“听说渊爷昨晚已经和殷**在一起了?她怎么还回来?”

“嫌不够丢人呗,渊爷给她留张脸,人家自己非不要。”

“脸皮真厚。”

“看看能死赖多久吧……”

通往二楼主卧的楼梯,沈雪尧踩了七年,第一次觉得那么漫长陡峭。

管家王姨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推开主卧的门,马上拦到她跟前:“沈**,渊爷现在不在,你恐怕不方便进去,要是丢了什么东西,我们做下人的负不起责任。”

如果不是昨天选择了和江慕渊分手,沈雪尧大概永远见不到王姨这副嘴脸。

那个曾经对她总是笑脸相迎甚至嘘寒问暖的女管家,原来心里一直藏着这样的轻蔑。

沈雪尧淡淡回了她一眼,“不用紧张,我只带走自己的东西。”

王姨歪嘴笑了笑,“原来这里还有东西是沈**自己买的啊。”

江家养了沈雪尧十几年,她识趣的话就应该两手空空自己滚出去,把渊爷未婚妻的位置给殷**让出来。

沈雪尧眸子粹了冰,冷冷地没有任何温度,“王姨,江家也养了不少狗,都知道乱叫乱吠,未必就有肉骨头吃。”

她和江慕渊之间的恩怨,还轮不到一个管家来插手。

王姨瞬间就白了脸,眼里刚刚露出一点怨毒,就一个惊诧,低下头,毕恭毕敬道,“渊爷……”

沈雪尧骤然回身。

江慕渊,就站在她的身后。

清晨的阳光从卧室的大落地窗照进来,给男人颀长俊逸的身形镀了一层金辉。

沈雪尧晃眼间,竟觉得他那挺立的鼻梁和斜长飞梢的凤眸,也没有往日那般冰寒冻人了。

“下去。”他屏退了王姨,然后走过来,带着一身矜贵疏离,哪怕是训斥,也足够漠然冰冷,

“王姨在江家干了七年,你不该那样对她说话。”

所以呢?

沈雪尧险些失笑。

需不需要她提醒江慕渊,她在江家呆了十三年,也曾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到头来,还不如一个管家在他心里的份量重。

算了……沈雪尧坦然。

事到如今,她还奢望什么?

但凡她在他心里有针尖大的位置,他昨天也不会为了那个姓殷的女人,将她扫地出门,把她十几年来的付出和真心践踏在地上。

或许是沈雪尧脸上讥诮的神色太明显,江慕渊面色阴了下去,他一把拎住她的胳膊,

“江家真是把你惯坏了!”

嘶——

疼痛顺着被江慕渊捏住的地方袭来,沈雪尧霎时咬住了唇,却不慎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水雾浸满了她的瞳孔,巴掌大的小脸也疼到煞白。

江慕渊的眉头皱了起来,眸色却也转深了,其间有沈雪尧熟悉的厌恶鄙夷,还有……

“啊——”没等沈雪尧看懂江慕渊眸底深藏了什么,已经被他拖到了怀中。

“不……”沈雪尧想要拒绝。

男人惯常冰冷的言语间带着敷衍和不耐烦,“我等下还有正事要办,别浪费我的时间。”。

屈辱从心头升起,可是沈雪尧来不及反抗。

一场没有任何感情事后,江慕渊淡漠地起身穿衣。

沈雪尧只觉得身上的淤青和擦伤愈发疼痛——昨晚上她出了车祸,差点丢了一条命。

她不想江慕渊看到,认为她又在卖惨挽留。

见她裹着被子异样的沉默,江凌宵心里莫名漫出一股烦躁。

“你妹妹的手术……”他破天荒多说了一句。

“不需要了。”沈雪尧声音很平静。

江慕渊扣着领扣的手顿了顿,冰凉的目光落下来。

沈雪尧解释,听起来心平气和,“主刀医生出国了,暂时做不了手术。”

都过去了……

昨晚上晓晓病危,她走投无路,只能厚着脸皮到他正在应酬玩乐的会所,哭着要见他,想求他出手,把即将登上离境飞机的主刀医生拦下来,救救晓晓。

可是他连面都没露,只让手下给她带话:分手和滚,她自己选。

如果晓晓昨晚上没有挺过去……

沈雪尧深吸一口气。

也好,他在外面彻夜不归,不会知道她整整一夜的狼狈。

就算知道了,最多徒增他内心对她的憎恶。

“下个月爷爷八十大寿,”临出门之前,江慕渊扔下一句话,“好好待着。”

别给他惹什么乱子。

原来,他赶回来,只是为了堵她的嘴,让她别在江家人面前给他惹麻烦。

可是沈雪尧知道,她累了。

十三年,她付出所有也没能赢得江慕渊的心,往后,也不会再去费这个劲了。

拖出行李箱,打开衣柜,满柜雪白的衣裙,刺痛了沈雪尧的眼。

认识沈雪尧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白色。白色的长裙,白色的风衣,白色的晚礼服……

但鲜少有人知道,她执着于白色,只因为她十二岁生日宴上,江慕渊曾赞美她穿那条珍珠白的公主裙好看。

“你最适合白色,很好看。”她还记得他那时候说话的语气和眼神,带着赞许、欣赏和鼓励。

从此以后,沈雪尧的衣柜里,就只剩下了一种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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