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修良和舒夏翊再次来到那个小院,直接进门到活动板房。
舒夏翊先敲门,“沈ʝʂɠ香兰,我们是特搜处。你姐姐沈香梅已经将实情都说了,我们现在要求你配合调查。”
活动板房的门敲得叮当响,房东老太太站在院子里看这一群人,皱着眉头。
褚修良回过头看了一眼窗户,隔着防盗网伸手,本想试探窗户有没有锁,结果正好将窗户打开。他一眼看见沈香兰躺在双手,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手腕放在水盆里,血液染红了整个水盆。
这一幕让褚修良大惊失色,他一把拉开舒夏翊,一脚将门踹开。
舒夏翊见到已经没了生气的沈香兰也惊到了。
“沈香兰!”褚修良将她的手从盆里拿出来,高举着放着血液继续流出,另一只手试探沈香兰的脉搏。
舒夏翊小心地挪了一步到褚修良身后。
褚修良沉默着摇了摇头,把沈香兰的手放下。转过身的功夫,他看见放在桌子上的一页纸。
那是沈香兰的遗书。
褚修良拿起沈香兰的遗书,细细阅读。
【香梅吾姐,
见字如面。
我知道这次去特搜处一定是事情败露了,也知道杀人偿命。我大仇得报,你也不必再被这个**祸害。我很幸福,没有遗憾了。能当你的妹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能偷来这两年,我已经很幸运了。眼下要是想你平安,我死了才是上上策。将偷来的命还给阎王爷,不亏。要是真有下辈子,我当姐姐,你当妹妹。我会像你保护我一样保护你。我们来生见。
愿君安
妹妹香兰】
信很简短,褚修良看完这段文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郁闷。
褚修良将这封用物证袋装起来的遗书交给沈香梅时,沈香梅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抱着这封信大哭出来。司楚楚因为看不下去这一幕而扭过头,褚修良眼里的冷漠也不再那么明显。
沈香梅哭了很久,才抬起头看着褚修良。
“……我要见她……我要见香兰……”
隔着审讯室的玻璃,舒夏翊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她摘下耳机离开了审讯室。
褚修良敏锐地察觉到舒夏翊的气息不见了,扭过头看向玻璃。在沈香梅的恳求下,他点头同意了。
庄伯勋带着沈香梅去见了沈香兰的遗体,回来后情绪也不高。
舒夏翊坐在特搜处门口的花坛边,似乎很是消沉,还没有从那一番变故中脱离。
褚修良跟着舒夏翊,坐在她左手边。他比舒夏翊高出的部分似乎全在腿上,舒夏翊的脚够不到地,褚修良的脚还能稳稳落在地上。
“……我后悔了。”舒夏翊说着,闭起了自己的眼睛,“要是我一开始,没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像之前那些人一样,会不会……就不会是今天这个结局了?”
舒夏翊说着,手指在轻轻颤抖。
一开始,舒夏翊只是想要为沈香梅拿到40万提供更有利的证明罢了。褚修良能明白她的好意。
“我太执着了,要是不逼得那么紧,或者我们直接上门去找她们姐妹,会不会沈香兰还能活?”舒夏翊的眼神满是茫然。
褚修良盯着这样的舒夏翊。
跟舒夏翊共事了两个月有余,他好像又看见了舒夏翊不同的一面。
扎起的高马尾落在她胸口,挡住了她右半边脸。她白皙的脸上满是后悔和遗憾,似乎还并没有从沈香兰的死中回过神。眼眶微红,似乎是有些想要哭出来的意思。
褚修良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时候的她,于是选择了沉默。愁绪上来,他的尾巴再次不受控制,出现在舒夏翊身后,轻轻地蹭着舒夏翊的后背,然后落在舒夏翊的肩膀上。
猫和猫尾巴是两个生物。褚修良想要再收回尾巴也觉得不是时候,只能任由尾巴这样搭在舒夏翊的肩膀上。舒夏翊察觉到那条尾巴,也意识到褚修良的安慰之意,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任由那条尾巴在自己的肩膀上勾着。
半晌,舒夏翊突然笑了一下,“是不是我……”
“不是。”褚修良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似乎不能接受舒夏翊此时的情绪,认真又严肃地警告,“沈香兰的死跟你没关系。”
舒夏翊盯着褚修良,“其实她罪不致死,而且她们也不是恶人,如果我不查的话,这件事情以她们拿到40万补偿自己,也挺好的。”
“你说什么胡话呢?”褚修良伸出手指弹了舒夏翊的脑门一下,“你是执法者,查出真相,给死者、死者家属,乃至凶手和凶手家属一个说法,这是你的职责。”
舒夏翊紧紧盯着褚修良,褚修良的视线却放在大门口,盯着那块刻着特搜处大字的人造石头。
“诚然,我们可以认为这是复仇。但我们也可以说这是一种报复,一种以暴制暴。”褚修良眼神坚定,压低了声音,说话掷地有声,“如果我们明知有疑点,却放过了那些疑点不去调查,就是默认以暴制暴,默认私刑合理。这是什么行为?”
舒夏翊没有回答,褚修良接着话头继续说。
“今天我们因为沈家姐妹可怜放她们一马,明天是张家,后天是李家,百家姓挨个放一马。”褚修良说完,盯着舒夏翊,眼里真诚又谨慎,“这是越权,这是滥用职权。”
舒夏翊仿佛大梦初醒,脸上原本的茫然似乎被这番话驱散了一样。
“私刑不可取,越权不可取,滥用职权不可取。”褚修良掰手指头给舒夏翊算账。
舒夏翊似乎因为褚修良的话而松了一口气,她垂下头,“但我还是好难受啊。”
“冯令美我晚了一步,沈香兰我又晚了一步。”
我为什么总是晚一步呢?
舒夏翊想到这里,表情一僵,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就别忘了这种难受。”褚修良盯着舒夏翊的侧脸,“下次,一定要及时赶到。”
他说得好轻巧。舒夏翊满脸的愁容终于露出了笑容。
褚修良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似乎也想起什么似的,手摸向自己的口袋,猎豹打火机静静地躺在他的口袋里。
两个人在门口静静坐了一会儿,褚修良扭头看着舒夏翊,轻声开口,“回去吗?”
“你先回去吧,我再透口气。”舒夏翊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很无力,但很美。
是那种用尽全力却未能达成,细细思量后又无法释怀的无力,眼里是她懂得个中道理,但表情是她的不甘。
褚修良点头,轻轻拍了拍舒夏翊的肩膀,语气故作轻松,“别呆太久,吹感冒就不好了。”
舒夏翊很配合地点头,褚修良转身离开了这里。
走进特搜处的大门,他正好和二楼会议室结束会议的地方搜查官们相遇。逆着人流,猫科动物的警觉让褚修良敏锐地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
“他就是舒夏翊的新搭档?”
“应该是,说是个雪豹变种人,啧啧,真是倒霉啊。”
“……别说了,人家听得见。”
“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可能不知道舒寒的事情,还能不知道周展的事情?”
周展?褚修良听到了一个从未在特搜处听过的名字,警觉地扭过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但人太多了,气味复杂,褚修良没有找到那个人到底是谁。
周展……褚修良眉头轻皱着。特搜处现任搜查官和探员里,有叫周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