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清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冰窟,双臂紧紧抱着身体,寒气依旧源源不断的袭向她。
隐约间,她听到男人的争吵声,还有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说着什么。
隔壁堂屋
与此同时坐满了人。
“晏儿啊,你年纪还小,还不懂你家女人犯了什么错,像她这种不知廉耻的坏女人没有哪个男人会要她,你绝对不能一时心软收留她。”
说话的是大伯李兴民,此刻脸色铁青。
白日里,伙同村民将这娼妇暴打一顿后,原以为她已经断气,随即便丢到了乱葬岗。
没成想这丫头竟然没死成,竟然还半夜自己从后山跑下来,一路回了家。
当时还真不如放一把火烧死她的好。
“晏儿,你父母走了,今后你大伯才是你最亲的人,他说的话都是为你好,这个家如今只有你和她,虽说你们有夫妻之名但终归没有夫妻之实,既然她犯下七出之罪,自是不能再留了。”说话的是李家村的老村长。
二人坐在堂屋首位,一旁还坐着大伯母王凤娇和堂哥李鸿达。
王凤娇是李家村有名的悍妇,张嘴便是脏话连篇。
“那个小浪蹄子别看年纪小,恐怕早就被那张痞子得手了,这种人留着只会脏了李家门楣。真是老天无眼,竟然还让她活下来了,哼,要我说就该剥光了她的衣服直接丢到红满园去做下等的娼妓。”
李鸿达呵呵冷笑:“就她那姿容,做娼妓也没人要吧。”
徐幼清听到这些话,默默皱起了眉。
原主左半边脸上有一块胎记,正巧长在了眼睛周围,乡下人最忌讳这种脸上带印的女子,说是不祥之人。
说起来当年李承晏为什么会娶了比自己大六岁的徐幼清,还要从李承晏刚出生说起。
李兴安和裴绣娘只育有这一子,据说李承晏刚出生时得了一场大病,恰巧那时一名化缘的高僧登门。
那高僧看到此子之后建议李兴安为他养一门童养媳,不仅可保此子性命,日后此子还能富贵滔天。
但是这个童养媳必须比此子大六岁,并且面有煞气才可。
李家在当地也算富裕之家,李兴安中了秀才之后也是十里八乡的名人。
他找了当地的媒婆帮忙寻找合适的孩子,那媒婆很快便找来了徐幼清。
徐幼清早年丧母,父亲续弦之后对她不管不顾,这孩子刚巧就比李承晏大六岁,脸上带着一块青紫胎记,正合了面带煞气之相。
李兴安按照高僧所说将徐幼清接回家,与自己那还未出襁褓的儿子行了婚礼。
说来也是稀奇,自从徐幼清进了李家大门,李承晏的病情很快痊愈。
此时堂屋内,李承晏一直低着头,正在思索什么。
“她现在身体虚弱,如果赶她离开,外面冰天雪地怕是活不过明天。”
“你这孩子就是太心软了,哎,不知说你什么才好。”李兴民摇了摇头。
李村长道:“晏儿,你要收留她?”
李承晏沉吟片刻,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等她病情好一些,我自会赶她离开。”
李承晏虽然只有七岁,但性格内敛早熟,再加上自小跟在李兴安身边,早早便开始识文断字,比起一般农村孩子要有主见的多。
老村长了解这孩子的性子,沉默了一会儿。
“也罢,将她丢到乱葬岗都没死,看来是天意。”
李兴民站起身,面带不悦:“那就随你去吧,不过等她身体好一些了必须赶她离开李家村。”
王凤娇朝李兴民使了个眼色,似乎对他的决定很是不满。
李兴民故作没看到,寻了个借口就带着李村长离开了。
王凤娇心里暗恼,这个不中用的男人,来的时候明明说好了要赶走那个小浪蹄子。
强压下怒火,她转过身看向李承晏。
“晏儿,这几天一直在忙你父母的身后事,整个人都瘦了,我给你炖了鸽子汤,你吃一点补补身体吧。”
李承晏面露感激:“谢谢大伯母。”
父母去世的突然,没有交代任何后世。
这几日都是大伯父家忙前忙后,他心里很是感激。
“呵呵,都是一家人,不必和我客气,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找你大伯父和你堂哥,哎,你父母走了,我会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的。”
“晏儿明白大伯母的好意。”
小少年眼眶发红,因为连续几日没有休息好,脸色显得苍白。
送走了大伯一家,李承晏拎着刚买回来的草药就去了厨房。
徐幼清听到院子里一阵脚步声离去,她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透过格子纱窗看向外面的天色,隐约已经泛起了亮光。
这时恰巧鸡鸣响起。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不过身下铺了一层棉被,身上也盖着一床被子。
距离她不远处的炭盆里正烧着碳火。
“吱呀。”
房门被推开。
李承晏见她醒了,稚嫩的脸上故作冷漠的瞥了她一眼。
“正熬着药,起来先喝点鸽子汤吧。”
徐幼清摸了摸肚子,的确是饿了。
站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朝面前的一碗鸽子汤看去,神情瞬间凝重。
“这是你大伯母送来的鸽子汤?”
李承晏坐下,也为自己准备了一碗。
“大伯母专程熬给我喝的。”
说话间,他已经拿起汤匙准备喝汤。
“咣当。”
一只手快速伸了过来,二话不说抢走了他的碗。
小少年瞬间炸毛。
“徐幼清,我好心给你喝鸽子汤,你怎么还抢我的碗?你简直太霸道了。”
徐幼清没有解释,只是冷冷瞪了他一眼。
“去厨房重新做饭,这鸽子汤不能喝。”
“凭什么不能喝,这是大伯母为我做的汤。”
李承晏不服气,站起身要抢桌子上放置的那碗汤。
徐幼清冷哼一声:“想死的话你就喝。”
“你说什么?”
李承晏惊愕的抬起头。
“这汤里有毒。”
“你胡说。”
徐幼清:“既然你要找死,我也不拦着。”
放下手里的碗,她挺着虚弱的身体走出房间。
大雪已停,外面仿佛进入了虚幻的白色世界。
徐幼清眯了眯眼,适应了光线之后便朝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