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能坏到这种地步，要离婚就离婚，干什么要装死让你守这么多年的寡，给他林家照顾老母，我咒他美梦成真！”
“当时你就应该给他身份证注销，让他回都回不来！一辈子当个死人！”
萧琴扒开冷掉的大虾，干涩的眼眶却哭不出眼泪，闺蜜宋芳芳看她木然的样子更加心疼，握住她的手，目光愤然。
“别吃了！吃了二十年剩饭，今天吃一顿好的，去去晦气！”
萧琴扯起唇，嘲弄自己。
“大虾已经很好了……这些年吃的最好的，就是豆腐炖青菜。”
林建国和那女人能在美国成家立业，肯定也是生活不差，二十年前他也是潜力无限的小经理，不然当年她不会为了让他发展事业放弃大学专业做全职主妇。
宋芳芳一愣，萧琴眼睛颓然无光，不，这事放谁身上会绝望的。
萧琴是二十多年前的稀缺大学生，这些年又要伺候生活不能自理的婆婆，还要拉扯养子，又要挣钱……因为时间有限只能找最苦最累的活，原本美艳的脸如今充满了岁月的痕迹，这些本来就不应该是她的苦难啊！
是丧良心的林家母子，把苦难强行加给了萧琴！
萧琴最后还是被闺蜜拉到了馆子吃了一顿家常小炒，她很幸运还有这么一个参与对方大半人生的闺蜜。
虽然两个人都是为家庭付出一切的普通妇女，可也能给对方留下位置。
这大概是中年女人的相互救赎。
“小琴，你真的打算离婚成全他们？不为自己争一争？”
“小杰马上高考，我不想影响他发挥，他们要真把市区房子给我，这事……就算了吧。”
小杰是养子跟他没感情，再说他亲生女儿都有了，不可能对小杰好，保不准为了离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就是觉得他们不认错就罢了还泼脏水，没有医生论断就说你生的孩子都不健康！单方面给你判罪！”
萧琴苦涩一笑。
医生说恒恒的病有父母隐性遗传的概率，林建国和他的私生女，身体却很好……老天爷真的喜欢作弄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尤其是中年妇女能选择的权利太少了，宋芳芳就让萧琴把悲愤化为食力，给她疯狂夹菜。
一顿饭萧琴的手机响了四五遍，宋芳芳看到备注忍无可忍接听。
“我看这老妖婆还能说什么！”
“萧琴，妈扭着腰了，你快回来！”
依稀是林建国的声音，宋芳芳挂断，又打了进来，萧琴抢过去按下接听。
林建国声音比她还急切，“萧琴，虽然我们要离婚，妈还是你的妈，要不是跟你争执，她不会扭到腰的，现在医院说只有你会给你妈**……你快回来负责！”
萧琴嗯了一声，没等林建国松口气又无所谓道。
“那你报警吧，警察让我负责，我就负责，正好让社会的人看看，你们林家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挂了电话对方再也没有打过来，被拐杖打过的后腿隐隐作痛。
这就是林建国的本性，为这样的男人苦守二十年，真是难以启齿。
亏了她一直没有给他注销身份信息，日日盼着老天爷开眼能把这个男人还给她。
“我还有点事，谢谢你芳芳，你快回去上班吧。”人到中年，忙上忙下，谁的时间都不是富裕的。
“有事喊我，这样也行，房子到手卖了你也是富婆了。”宋芳芳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往好了说。
可她也清楚，房子卖了也是给林杰，闺蜜捞不着好。
普通女人上辈子为老人付出，下辈子为孩子付出，入土前哪有一刻清闲呢？
就为了一句老了不拔管，就要耗费一辈子时间去付出经营。
萧琴点了点头，也想到了林杰，还有他今天躲闪自己的行为。
林杰，能指望上吗？
明明是她亲手从半岁的宝宝带大，却跟被人牵着鼻子往斜路上走一样，跟她越走越远。
一定是她光顾着伺候婆婆，跟儿子联系不再亲昵了，得好好追回母子亲情才行。
告别闺蜜后，萧琴去退了周年忌日的祭品，四百五，她足足一周的送外卖工资，老板有自己的难处，表明一些写了名字的扎花不能退。
萧琴表示理解，能退则退，穷也有骨气。
“剩下的给你送哪去？”老板发问。
以前都是让祭祀店送到给林建国墓地的，人有没死自然墓地的衣冠冢也作废了，她风里雨里跑一单外卖才两三块钱，扔了可惜。
“送到市中康复医院，三楼401。”
萧琴很快把这事抛到脑后，退的钱买了养子和自己爱吃的食材，清理了结痂的伤口，把大虾放回冰箱……最后拖着疲惫的身体睡了一觉。
梦里不再是她送林建国去机场的场景，也不是她看着新闻里垮塌大桥歇斯底里的场景，她无梦睡足了，醒来给婆婆发了一条短信。
明天早上九点房管局，带着恒恒的骨灰和房产证，分割完就去离婚。
她知道林建国一定能看到。
放下手机又做了好几个小时饭，才洗手去接儿子放学吃晚饭。
“小杰，学习辛苦了，多吃点虾补补脑。”
“妈，我不爱吃榴莲，又贵又臭，你买这个干啥。”林杰皱了皱眉戳了戳米饭，不是很高兴萧琴的乱消费。
萧琴下意识自责了一下，想到中午的事，这种自责情绪烟消云散。
“妈也是人，也有嘴，也想吃自己爱吃的，这不是给你做油焖大虾了吗？”
她想开了。
比起林建国母子的心安理得，她这辈子受委屈太多了，想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钱都是自己挣得，偶尔满足自己，没什么不好，就算是孩子也应该学着体谅母亲。
林杰被噎了一下，以前萧琴对自己说什么都唯命是从，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定是因为中午他跟同学说她是保姆生气了，“妈，中午我不是故意的。”
“妈知道，你也有自己的难处。”
儿子罕见服软，萧琴早就不气了，母子亲情好像修复回来一点，趁着气氛不错，她笑着提起自己的安排，“马上天冷了外卖不好送，妈打算把大学的食品专业捡起来，现在人不都讲究饮食健康吗？妈做饭你们都喜欢吃……”
林杰反应很大，扔下筷子，一脸愤然，“你想给有钱人当佣人？”
察觉萧琴脸色难看，他改了口，“我是说，奶奶身体不好离不了人……”
萧琴脸色稍缓。
“伺候她别人最多夸我一句孝顺，伺候别人要花高级保姆的钱请我，这事定下了，明天我就去找工作。”
林杰脸色难看，一口没吃放下筷子回到房间生闷气，这一次，萧琴没有如往常一样哄他答应他一切要求，而是看着一桌子菜叹气，她的教育有问题吗？
按照她对养子的了解，小杰觉得保姆就是佣人，掉脸。
如果亲生儿子恒恒还活着，不知道会不会明白她的难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