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红颜第4章

值得一提的是肖王在王妃和侧妃入府之前纳了一个贵妾,好像是个青楼里的唱曲儿清倌人,叫做红叶,模样和柯怜玉很是相似。

一开始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下意识想去找师傅问当初她是从哪个青楼找到的柯怜玉,这个红叶别是她同母不知道同不同父的妹妹。

只是师傅向来管杀不管埋,确认我出师后就一脚给我踹下山继续去「捡」别的天才,也没给我个地址,有点子这辈子别见面的意思。

遂放弃。

意料之中,新婚当夜肖王赢盛喝得醉醺醺地倒在了喜床上,把我晾在一边。

还是个王爷呢,啧,真丢人,羞辱人用这种低俗的方法。

我想,就你这玩意儿还配喜欢我姐姐?

也就是因为男女有别,她和你接触不多没看见你的弱智一面,要是她和你多相处相处,能喜欢上你这种鬼东西,我把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懒得理他,我一脚给他踹下床,自己把什么桂圆莲子拢到一边,美美地盖着香香的被子进入梦乡。

至于因为没有娶到心上人而灌醉自己麻痹痛苦的肖王睡在地上一夜会不会着凉,关我屁事?

不对,着凉或者风寒更好,到时候就能死得有理有据。

新婚的第二日,肖王是黑着脸走出去的。

检验落红的婆子看着皱不拉几但是洁白一片的元帕:「……」

我诚恳:「王爷酒量不行,三杯两杯下了肚就昏了。」

婆子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可是这元帕——」

我依旧诚恳:「我要不是黄花大闺女,王爷能不发疯么?」

婆子被我有理有据的话语说服了,加上我毕竟是个王妃,只能应下。

肖王要上早朝,所以妾室敬茶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对此我怀疑他是在故意给我难堪,但我不在乎。

他在我眼里就是半个死人,与其在意肖王,还不如把注意力放在这个贵妾红叶身上。

是真的挺像的。

只是由于在青楼里生活了十多年,红叶清丽脱俗的脸庞却被一双苍着算计的眼神减了颜色。

「妾身红叶,拜见王妃。」

而后话锋一转,可怜小意:「只是妾身腹中已有了王爷骨肉,大夫说跪不得,还请王妃见谅。」

「怀孕了?」

可是我看肖王,以练武之人的毒辣目光一看就知道他元阳还在啊。

红叶羞涩地笑了:「是,才三月呢。」

忽然我想起了赢渊告诉我的一个趣事,说有个男子为了给心上人守身如玉,又为了让心上人吃醋,故意找暗卫替身来宠幸那个和心上人相似的妾室。

彼时我笑他没有八卦不要乱说,这年头哪有这种脑子不清醒的人。

却没想到,脑子不清醒的人就是肖王。

我对于肖王的爱情肃然起敬,但依旧觉得他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笑着接过红叶递过来的碧螺春,我带着惋惜瞧着她姣好的面容:还傻乐呢,妹妹。

你怀了暗卫的孩子,肖王怎么可能让一个带着暗卫血脉的孩子顶着他长子的身份出生?

别到时候临近生产出点差错母子都不平安了吧!

肖王是真有病。

红叶虽然有些茶香四溢,可罪不至此啊。

肖王这个狗东西把女孩子当什么啦?柯怜玉之外都是刍狗嘛?

我心里窜起火气,忽而迸发出一个的念头,就着火气闪耀起来。

肖王无子而死,王位是要被收回的。

这不是,正巧有了个世子预备役么?

你拿女子当卑贱的器具,我偏偏要她孕育出肖王世子,继承你的一切。

噢,我真是个坏女人,我笑嘻嘻地想。

遇上我啊,算你报应来了。

红叶看着我带着笑喝茶,缓缓眨眼,自从怀上孩子她就做好了被王妃视为眼中钉的存在,与其委曲求全还不一定能活,倒不如张狂一点。

现在见王妃笑盈盈地喝茶不发招,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试探:「王妃还有话训诫妾室么?」

提起这个我就来劲了,放下茶杯就把她拉过来:「有。」

红叶愣神,下意识捂着肚子茫然瞧向我。

嘿,这样看更像我姐姐了。

我给了她好些值钱的东西,叮嘱她好好安胎,万事有我。

当然她信不信我这一时半会急不来,就像柯怜玉,一开始对我也是带着愧疚和讨好小心翼翼地和我接触,现在和我好得跟一个妈生的似的。

俗话说女子肚量小,我倒觉得不是如此。

困在院里困兽一样撕咬这男人丢下的零星碎肉似的好处,女子还能够风度翩翩地只用些手段牟利,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而且,如果红叶实在有称霸肖王府后院的野心也没关系,反正肖王风光大葬之后,我是王妃,她是世子或郡主的亲生母亲。

我俩在一起打打牌,唠唠嗑,逛逛街,能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

大家都是姐妹!

红叶一头雾水地带着叮铃咣啷的礼物回去,发呆半晌,开始挨个验有没有毒。

她是青楼出身,虽然是个清倌人,却也见过了不少腌臜手段。

只是全都验完发现不仅没有毒也没有相生相克,还都是成色很好拿出去卖钱能一辈子吃喝不愁的。

红叶傻了。

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见惯了阴暗,自泥沼里艰难保全自身的女子,绝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和自己有利益冲突的人。

不然她早在七岁那年就出去挂牌了。

想到这里红叶摸着自己的肚子轻轻叹了口气:「孩儿啊孩儿,真不知道你是娘的依靠,还是娘的催命符。」

等到肖王回府,他第一时间就去了红叶的院子里。

此举对于刚过门一日的王妃而言,是十足的打脸,甚至是能够逼死寻常女子的。

好在我不是寻常女子。

我行使了王妃的权利,给自己点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不用对着柯夫人的苦脸,我胃口都好了不少。

我举起筷子忽然停住,说习惯独自用膳,让所有人都退下。

下一刻,赢渊悄无声息地走到我面前坐下。

还顺手给我夹了一块肉。

我瞅了瞅肉:「师兄你来找我对练啊?等我吃完饭哈,一桌子菜呢。」

说着我意思意思招呼:「你也吃啊。」

赢渊竟然真的拿起筷子夹起桌子上唯一的青菜送入口中,而后缓缓道:「赢盛呢?」

不提肖王还好,提起他我就来气。

和师兄叭叭说完肖王这个缺德玩意做的缺德事之后,我问:「就这么个瘪犊子还喜欢我姐姐?他可真敢啊。」

赢渊一直瞧着我,听见这话轻轻一笑:「赢盛胆子素来很大。」

我直觉这话里有话,抬头直勾勾瞧着赢渊。

他轻描淡写:「我当年的走火入魔,有他几分手笔。」

什么!

我怒了,居然敢算计我师兄?

「太可恨了!」

我说,「明天我就给他把头砍掉——呃这样是不是太粗暴了?不然师兄你给点什么皇宫秘药,我每天给他喂一点?」

赢渊笑了。

而后缓缓渡出两个字:「不必。」

他说:「王,有王的死法。」

我没听明白。

「他有不臣之心,否则以他的深情,何至于一定要娶你?」

赢渊用筷子夹起一颗豆子,像是夹起了成王败寇者的头颅,「朕会给他一场追逐皇位的机会,让赢盛,为自己铺就死路。」

我瞧着赢渊,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快。

下一刻却警觉:「那我不就成了罪臣家眷啦?」

赢渊凝视着我:「你真的想一辈子当肖王妃?」

我沉默了。

确实,不管我怎么觉得师傅亦正亦邪甚至有点疯病,但无可否认我受到了她的影响,且刻骨铭心。

嫁给肖王是为了偿还一场生育之恩。

我打从一开始,便没有把成婚当做自己的结局。

赢渊见我良久不言,轻轻一笑:「肖王败走,王妃殒命,朕怜他本为同源兄弟,全其血脉,削去赢姓贬出京都。」

不可否认我心动了。

能够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天地之间,比做尊贵的肖王妃或者乡君更令我快乐。

而且赢渊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落在了我的心坎上。

「……师兄,」我盯着他的眼睛,「天上不会掉馅饼,你需要我做什么。」

谁知额头却传来微痛的感觉。

弹了我一个脑瓜崩的赢渊慢条斯理收回手:「这不过是迟来的见面礼罢了——师妹,我怎么会用你不在意的乡君之位做见面礼敷衍你呢。」

……

我舔了舔嘴巴:「师兄……」

赢渊瞧我。

我试探性地开口:「我突然发现你看起来好顺眼噢。」

闻言他失笑,想说些什么一般,却到底只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只留着我对着满满一桌的美味菜肴,一边纠结自己是不是春心萌动一边大快朵颐。

朵颐到一半时肖王很没有礼貌地推门而入。

看着我手里抓着大肘子,肖王眼里划过一丝厌恶:「粗俗!」

我呵呵:「神经。」

没想到我敢还嘴的肖王眼睛瞪了一下:「本王怎么会娶了你这样的蠢妇!你哪有半点比得上怜玉!」

我比他还生气呢:「我说王爷你能娶到我你就自个在哪偷乐着吧,居然还肖想我姐姐?我姐姐仙女一样的人物你还敢觊觎你简直是不知所谓。」

虽然成功激怒了我,但激怒的方向和预想截然不同的肖王:……

他冷哼甩袖:「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我假笑:「对对对,那可不是么,这里最没自知之明的就是王爷你了。」

「柯素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休了你!」

我猛地一拍桌子:「你休啊!」

「你这种为了我爹的势力就拧着鼻子娶我,还找了个和我姐姐很像的妾室来恶心人的东西,还敢和我提休这个字?」

「你要是敢休我,你当初就不会娶我!」

「你当我是乡下长大的没脑子能被吓住啊?你休啊!有本事你就休!」

被我一顿痛骂却无法反驳的肖王铁青着脸。

我嘀咕着怎么这个狗东西现在不眼睛发红变成脸色发青了?难不成他有什么遗传病,这是病灶从眼球转移到整个脸了?

肖王为了自己的面子狡辩:「要不是怜玉让我好好待你,你以为本王会娶你?」

我笑:「那王爷也没好好待我啊?您搁这说一套做一套有意思么?」

好家伙,两手准备啊这是。

忽然想到什么,我忍不住开口问:「要是狗、要是肖王成功了,指名要姐姐入宫为妃呢?」

听到这句话柯夫人冷笑:「他敢!」

「一个造反得来的皇位,他要想坐得稳,就得一辈子爱护你,敬重你!」

说着她瞪我一眼:「不许东想西想,你母亲又不是真的拎不清。」

我笑了笑:「知道,母亲最聪明了,只是平时不爱动脑筋罢了。」

见我面对这种滔天大事还嘴贫,柯夫人狠狠皱眉:「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冤家——总之你要珍重自身,来日方长知不知道?等到尘埃落定,肖王登基,母亲入宫陪你弥补你这十六年,肖王落败,母亲也来接你回家。」

我目送着柯夫人走远,倚着门轻轻笑了笑。

母亲,没有来日方长了。

而我也不需要这十六年的母爱了。

「再见,母亲。」

我轻声说与檐下飞絮听。

9

肖王动作很快,势如破竹。

当然落败同样快,在红叶挣扎一夜生下那个带着暗卫和青楼女子血脉的肖王府长子时,被赢渊算计地溃不成兵。

这样风雨飘摇的时候,赢渊居然还有闲心来看我——

「想叫什么名字?」

他说的是要给我捏造的假身份。

此刻,「肖王妃柯素」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下,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他的师妹而已。

我想了想,得寸进尺:「能不能多要几个名字?」

赢渊慢条斯理道:「可以。」

我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赢渊的表情渐渐变得玩味起来:「其余都好说,这个牛大花的名字……」

我挠头:「你想,万一哪天我闯了弥天大祸,用这个名字混进田地的大姐里岂不是毫无破绽?」

其他那些我废老大劲起的名字是为了好听,可牛大花是我的护身符诶。

谁知他却开口:「不用。」

「啊?」

赢渊道:「无论是多大的祸事,我会保你无忧。」

……

……

我咬了咬嘴唇:「可我自己能够为自己负责。」

话不必说尽。

赢渊久久无声地凝视着我,久到就当我以为他会做什么时,只听到他说:「那就连带着牛大花这七个名字都给你吧。」

我嗯了一声。

忽然想起初遇时的那树红梅。

「那么,这位拥有七个名字的姑娘,日后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我笑:「当然是喊我师妹啦。」

———正文完———

柯怜玉番外

月华如练时看见那个已经魂归九幽的妹妹,柯怜玉并没有被吓到,或者说,并没有觉得意外。

从她无意间看见那柄古朴苍茫带着煞气的刀时,或者更久之前,她就察觉到这个妹妹的不同。

素素的借口多拙劣啊,杀猪,她怎么会信呢?

不过还是装作被糊弄过去那样,只是暗地里找了一个有名的皮革匠人,造了一副上好的刀带,一直放在箱子的最底下。

「姐姐……」

看着素素踌躇不前,柯怜玉笑着为她整理了散乱鬓发,将那副原以为永远不会送出去的刀带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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