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悄然退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犹如羞涩的少女,缓缓爬上了地平线。
天边泛起淡淡的金辉,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按照惯例,林清婉又要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了。
昨晚,她在不安与忧虑中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
今早,即便是再困倦,她也要强打精神,以最端正的态度履行作为妃嫔的职责。
清晨的空气带着些许寒意,林清婉沿着宫中的甬路,一步一步朝着永宁殿走去。
那便是太后的寝宫。
此时,太后端坐于凤椅之上,身穿一袭华丽的宫廷长袍,金色的织锦上绣着繁复的图案,袍子的颜色深沉而典雅,宛如秋夜的星空,既神秘又庄严。
她的背脊挺直,仿佛山岳般稳固,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敬畏之心。
皇后也在那里。
林清婉缓缓俯下身子,屈膝跪地,将头部贴于地面,动作轻盈而优雅。
“臣妾给太后、皇后请安。”她努力大声说道。
太后原本就对林清婉不看好,方才又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她的声音里透露出几分没好气,“平身吧!”
“谢太后。”林清婉缓缓起身,眼睛不敢望眼前这两个身份尊贵的人。
“哀家听说你昨晚未能尽心侍奉陛下。”太后冷声质问。
林清婉微微颤抖着,她能感受到太后的怒意,心中一阵惊慌失措,却不敢有任何反驳。
“这个你给哀家解释一下!”太后的声音在回荡。
随即,身旁的嬷嬷将雪白的元帕递到了林清婉面前。
林清婉慌了神,小手冰凉,颤抖着,像一只胆小的鹿,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面对太后的问话,她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回答。
看着面前的帕子,她更是不知道太后的意思,忙低下头,说道:“臣妾愚钝,未能明白太后深意……恳请……太后赐予指示。”
“不明白?你会不明白?”太后厉声道,字字句句都满是责备之意,“在哀家面前胡言乱语,是谁给你的胆子?!”
林清婉眼见太后已然动怒,忙不迭地再次跪倒在地,心跳猛如擂鼓。
她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栗,心头的惊惧犹如黑暗浓雾般肆意蔓延。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股熟悉的男声:“一大早,又是谁惹了母后动怒?”
随着这声音,萧承渊以一种不疾不徐的步伐步入殿内。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那身剪裁得体的朝服上,金线绣制的龙纹在光影交错间若隐若现,更添几分威严。
行走间,他那宽大的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优雅而又不失力量感。
那股他特有的清冷檀香味道随之弥漫在空气中。
当他步入殿堂深处,目光并未立即落在任何人或物上,而是轻轻掠过跪在地上的林清婉。
然而,这仅仅是一瞬的停留,随后他便将注意力完全转向了太后,步伐坚定地走向她的身边。
在太后身旁,萧承渊毫不犹豫地坐下,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他侧身向太后,平静地开口:“儿臣上完早朝,心中挂念母后,想着过来给母后请安,谁知走到门口,却发现有人惹母后生气了。”
“皇帝想必是明知故问了。”太后见儿子来了,语气变得稍微柔和了一些:“今天一早,我就听到了许多闲言碎语,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皇后开始见风使舵,目光紧紧盯着林清婉,添油加醋道:“妹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如果你仅仅是没能好好伺候陛下,这尚且还可以宽恕,以后多教你便是了。但若你并非完璧之身,那就是对天子的玷污,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一听到皇后的话,林清婉顿感全身无力。
她从小就受到父亲的管束,被深深地禁锢在深闺之中,与外界男子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
即便是对于有过婚约的宇文彻,也因礼教之拘束,互相间连手都没碰过,更别说不是完璧之身了。
面对皇后的质疑,慌乱之中的林清婉连忙进行辩解,“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臣妾自幼恪守闺训,不敢有丝毫逾矩之举,请相信清婉。”
皇后却以冷笑相向,质问道:“哦?相信你?纵然你说得天花乱坠,但言行不一,终究难以令人信服。母后,您以为如何?”
说着,皇后向坐在上首的太后投去了目光。
太后深知皇室颜面之重要,对于妃子的清白与否,绝非小事一桩,遂果断下令:“来人,速将林昭仪拉下去验身。”
“慢着!”在这关键时刻,萧承渊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一股无法忽视的威严萦绕在空气中。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凝固,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萧承渊身上,屏息等待着他的下文。
“朕都还没开口了,你们竟如此妄自揣测!”他的声音透露出一种不可动摇之势。
太后也微微一怔,随即转向萧承渊:“那皇帝的意思是?”
萧承渊神色肃然,沉声回应:“朕昨夜并未与林昭仪有肌肤之亲,何来元帕见红之谬谈?”
太后闻言,不禁眉头微蹙,疑惑追问道:“那么,你们二人这一晚,在寝宫内究竟是何作为?”
萧承渊勾起嘴角,反问道:“母后何出此言?莫非以为儿臣与林昭仪之间,只能有儿女私情?难道不能共赏诗词之美,深谈人生哲理?”
“谈诗词歌赋能谈到让你动怒的地步?”太后再次追问。
“朕与她论诗词,本是兴之所至,岂料她言语之中,却似藏着锋芒。此等冒犯,朕自然不能容忍。”萧承渊解释道,“朕一气之下,便训斥了她,随后就离开了。”
“哦,是吗?”太后半信半疑,随后说道:“哀家瞧着这林昭仪外表看着柔柔弱弱的,未曾想却内藏锋芒。既然如此,那哀家以为,应当让皇后出面对其进行一番教导,好让她言行举止都符合身份。”
萧承渊刚欲张口,太后又及时地补了一句:“皇帝,后宫之事不能忽视。你需得妥善处理,不要让后宫成为朝廷的绊脚石。”
萧承渊收回了目光。
“母后,您说得对。”这时,皇后开口道,“昭仪妹妹还年轻,言语间或有不当之处,也在情理之中。况且,她初到皇宫,对规矩还不太熟悉,还需我们多加包容与引导。”
在太后面前,皇后装作试图为林清婉说话的样子,但也难掩内心的嫉妒之情。
“臣妾掌管后宫,能发生昨晚的事也是臣妾失职了,日后一定好好教妹妹。”皇后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太后。
太后赞许地点头。
随即皇后又将目光投向萧承渊,同样期待他对她的称许,但却发现他根本就没在看她。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一直跪在地上的女孩。
皇后的手攥了攥衣袖,刚绽开的笑颜慢慢地淡了下去。
“罢了,都回去吧,哀家也想休息一下。”太后说。
于是,大家纷纷起身离去。
萧承渊也缓步迈向殿外,途径林清婉身旁时,他垂眸瞥了一眼依旧跪拜于地的她,语调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与淡然:“起来吧,还跪着作甚?”
林清婉闻言,心中微动。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低垂着头,轻声细语道:“臣妾感激陛下隆恩。”
然而,萧承渊并未停留,甚至连一个回望都未给予,便离开了。
回寝宫的路上,林清婉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虽仍心存余悸。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这皇宫,外表虽金碧辉煌,内里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
念及自己或将毕生束缚于这高墙深院中,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阵无可奈何的酸楚与哀愁。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林昭仪!”
林清婉心头一动,转身望去,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延初哥哥!”她疾步上前,欣喜道,“没想到在这陌生的皇宫里还能见到你,真好。”
陆延初,即林清婉口中的延初哥哥,环顾一下四周。
他低声提醒道:“林昭仪以后还是唤我陆大人吧,这里是皇宫,我们的一言一行都需谨慎万分,即便是称呼也是一样。”
林清婉微微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失落:“我明白了。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
“昭仪刚到皇宫,可还习惯?”陆延初关切地问道。
林清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还,还好吧……”
陆延初深知林清婉的性格,知道她即便受了委屈也会默默承受,她那声“还好”,其实深藏着“不好”的意味。
他轻声说道:“昭仪,若你遭遇任何困境,只需向我倾诉。我必将竭尽所能,助你渡过难关。毕竟,我的生命曾由林伯父拯救,还有……昭仪的无微不至的关怀,才让我有了今天的成就。”
林清婉淡淡地笑了笑,回应道:“陆大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父亲当初也认定你是一个有责任心、能力非凡的男子。事实证明,父亲的眼光是准确的,你现在已经是陛下信赖的户部尚书了。”
陆延初刚准备回应,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有人接近。
他凝视着林清婉,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关切,轻声叮嘱道:“宫中人心难测,危机如影随形,昭仪以后需得多加提防,保护好自身安危。”
言罢,他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即转身,步伐坚定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