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在医院的这半个月里,我伪装成了叶家人眼里的叶安安。
直到他们对我放松警惕,我故意撒娇,要叶夫人去给我买对面商场里的点心。
等她一走,我换下病服,把还未痊愈的脚塞进鞋子里。
塞进去的那一刻,我疼得龇牙咧嘴,可手里的速度依旧不肯放慢。
我拿着手机和钱,按照记忆里田家湾的位置,找到了田家。
我有太多疑问等不及解开了。
踏进院子,一切都还是我熟悉的模样,可记忆里很多模糊的画面开始变了样子。
原本我和弟弟一起下山的身影,却逐渐开始变成那个手上有伤疤的女孩。
打黑工后带着一身伤回来的也是那个女孩。
在大冷天的特殊时期里,女孩还要洗全家人的衣服。
怎么会这样?
我的手覆上栅栏,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田昭!你今天怎么又没去学校?」屋里传来养母的怒吼声。
我脑中炸开,好像被人当头一击。
我一时之间没站稳,撞上了身后的柱子。
养母和田昭闻声跑了出来,见来人是我,原本慌张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招——喜乐,你来啦?」
13.
「患者第五次催眠,成功。」
我睁开眼时,崔彻朝我抛来了一个赞许的眼神,「今天的催眠很成功,叶喜乐,恭喜你,又完成了一次治疗。」
叶喜乐?对啊,我才是叶喜乐啊。
「感觉怎么样?今天梦见了什么?」崔彻凑近我问道。
我下意识地躲开。
他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稍稍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抱歉。」
「没事。」
看着崔彻愧疚的模样,我有些过意不去。
他为什么要抱歉呢?做错事的又不是他。
「今天梦到了什么呢?」
「我……梦见了叶安安,还有……田昭……」
我断断续续和崔彻讲完了我那个荒诞的梦,可他的眉头一直紧锁着。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妈妈最近还在找你吗?看见她的时候,你的情绪还会失控吗?」
他又问起了一些我的近况。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回答。
「那……最近这段时间,你有尝试和……男同事交流吗?」
崔彻了解我所有的生活圈子,知道我能接触到的男性除了他,就只有奶茶店的同事了。
我还是摇了摇头。
崔彻总能十分快速地察觉到我情绪上的失落。
「没事的,你现在的情绪已经很稳定了,只——」
「不用了。」我打断了他的安慰,「崔医生,我不想治了」
「什么?没事的,你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来就好。」
看着崔彻担心的模样,我不禁觉得有些讽刺。
到头来,最关心我的只有我的医生。
14.
离开崔彻的诊疗所后,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每次做完治疗,我都会这样。
因为不想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出租屋,只有把自己丢在人群里的时候,我才不会有被抛弃的感觉。
「叶喜乐,你今天为什么又没来上班?」唯一找我的电话,是老板打来的。
我倒是很想像网上说的那样,直接甩给她一句老娘不干了。
只可惜我没这个资本,我还要钱治病呢。
「店里现在忙死了,你还有时间去什么诊所。我告诉你,叶喜乐,你要是有精神病,就好好去精神病院里待着,别在外面祸害别人!」
「嘟——」老板连一个解释的气口都不留给我。
我只好在微信里对她好言好语,求着她别开了我。
我编辑了好几条消息,她就回了个「嗯」,不过也算好了,至少没接着骂我。
晚上,趁着菜市场收摊的时候,我去买了点蔬菜,这样买的菜便宜一点。
水煮白菜加米饭,就是我今天的晚餐。
我再打开在楼下捡的收音机,窝在不超过十平米的出租房内,度过我二十一岁的最后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