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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晚,漫天星辰下,静谧的小山村陷入沉睡。

林老太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的依然是梦的事儿。

如果这个梦真的是一种预兆,是死去的老头子给她的提示,那老头子口中的小福娃,到底是老二媳妇肚子里的,还是老三媳妇肚子里的?

如果小福娃降生了,真的能给家里带来好运吗?

抱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林老太好不容易才有了睡意,然而还没有完全睡着,就被一声惊呼惊醒了。

“啊,妈!妈,快来,招娣她要生了!”

林老太猛的起身,是老二的声音,老二媳妇发作了。

林老太利索的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大步来到林志钢和王招娣房前。

林志钢看到她松了一口气,急道:“妈,你快进去看看吧,招娣她见红了。”

林老太镇定的点点头,“你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去厨房烧些热水去。”

林志钢忙点头,快步走向厨房。

这时听见动静的其他人也陆续起来帮忙,除了大着肚子不方便的沈香和孩子们。

林家小院里亮起昏暗的烛光。

赵翠英走进厨房,准备下个鸡蛋面,待会儿好给王招娣补充体力。

王招娣躺在床上,林老太给她检查身体情况。

林老太虽然没有专业的学过接生技巧,但熟能生巧,家里的七个孩子,都是她亲手接生的,也算是半个稳婆,只要不遇上紧急情况就没问题。

房间里痛苦的叫声持续了大概大半个小时,王招娣到底是生过三个孩子的妇人了,这胎生的算是顺利,婴儿稚嫩的啼哭声响起。

“生了,生了!”林志钢咧开嘴笑了,总算松了一口气。

林志军笑着道贺,“二哥恭喜你了,又当爹了。”

林志钢胡乱的点点头,望向产房的目光中带着些期盼。

房间里,王招娣顾不得身下锥心的疼痛,瞪着眼睛死死盯着林老太手里光溜溜的小婴儿。

然而房间里虽然点了三根蜡烛,却依然昏暗,一时看不清婴儿的特征。

王招娣迫不及待的开口,“妈,是男孩吗?是男孩对不对?!”

林老太看了看这个重男轻女的儿媳妇,总觉得她的眼神有些不太正常,心中十分无奈。

生男生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所谓传宗接代,传的是男方的宗接的是男方的代,作为女方在那儿瞎着急干嘛呢,她和老二又没给她压力。

重男轻女,却忘了自己就是女人,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又指望谁看得起呢。

真可悲。

也许是看林老太久久没有回答自己,王招娣把视线移到她身上,目光亮得惊人,仿佛落水的人看着唯一的浮木。

林老太目光复杂,“是男孩。”

不是她梦中的那个胖娃娃。

王招娣没有发觉林老太的失望,听到是男孩的刹那就大笑出声,“哈哈哈,是男孩,我终于生出男孩了,呜呜,我有儿子了!”

王招娣又哭又笑,以至于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处,又痛呼起来,就算如此,也没能止住笑声,整个人的状态仿佛癫狂般。

林老太十分无语,这个时候也懒得说她,扯过干净柔软的布,开始给小婴儿擦拭身体。

这时外面也听到了王招娣的声音,林志军再次向林志钢道贺,“二哥,恭喜啊,你有儿子了。”

林志伟也道:“二弟,恭喜。”

林志钢也十分欣喜,他也有儿子了!

在农村,没有儿子真的容易抬不起头来,时不时的就会有人拿这件事跟他打趣,或无意或恶意,他心里不是不失落的,现在他终于也有儿子了。

林志钢心里十分满足,他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以后他一定要努力干活,让他们吃饱穿暖,把他们好好养大。

没人发现,偏房一个小脑袋小心的伸出来,又悄悄的缩了回去。

“二丫,怎么样了?妈生了吗?”

二丫翻了个白眼,“生了生了,生了个儿子,这下她可是如愿了,哼!”

大丫无奈的拍她一下,“什么她呀她的,那是咱妈。妈生了弟弟是好事,咱们也应该高兴才是。”

“有什么可高兴的?”二丫不以为然,她恨不得又是一个女孩,让那女人失望透顶。

“爸终于有后了,不会再被村里人嘲笑是绝户头,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想到对自己三姐妹一向不错的父亲,二丫没吭声。

大丫目光有些期盼,“还有,咱妈终于有了她想要的儿子,应该不会再怪咱们了,她应该会对咱们好些。”

“姐,你确定?”二丫的声音中是深深的怀疑,对那女人不抱任何希望。

大丫没回答,她……不能确定。

三丫年纪小睡得沉,外面的动静没有吵醒她,两个姐姐的对话也没吵醒她,小小的一团缩在被子里看着可怜兮兮的。

大丫二丫也上床睡觉,三姐妹挤在一起,像抱团的小兽。

盯着王招娣给小孙子喂了奶后,林老太就放心的回了房。

没什么好不放心的,王招娣已经喂养过三胎了,这次又是她心心念念的儿子,肯定会万分小心,用不着她操心。

在进入梦乡前,林老太还在寻思,不是老二媳妇,难道是老三媳妇?

这晚上,还是那个熟悉的梦,醒来后,林老太对之前的猜测更加笃信了几分。

由于昨晚上睡得迟,林老太起得有些晚,这时赵翠英已经快要做好早饭了。

虽然前一晚王招娣刚生了孩子,但早饭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窝窝头稀粥野菜,只单独给王招娣和沈香煮了鸡蛋。

王招娣躺在床上不能下地,林志钢把饭菜给她端到房里。

王招娣不错眼的盯着刚出生的儿子看,越看越喜欢。

果然还是儿子好看,比那三个赔钱货好看多了,以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

这时林志钢把饭菜放到床边,喊她吃。

王招娣瞥了一眼,有些嫌弃,“只有鸡蛋啊。”

林志钢点头,有些奇怪道:“不一直这样吗?”

“可是我这次生了儿子!”王招娣脱口而出。

她娘家弟妹生儿子时,她娘别提多大方了,猪肉割了好几斤,更宰了一只老母鸡给弟妹补身体。

只有一个鸡蛋也太不像样了!

林志钢没领会她的意思,挠了挠头,“儿子怎么了?大嫂和弟妹生儿子时,也是这样啊。”

林志钢虽然也期盼儿子,但内心却没觉得儿子比女儿高贵什么,就像他们三兄弟在家里地位并没有比四妹更高一样。

他妈同样对待他们,甚至对四妹比对他们三兄弟更多了几分温柔和耐心。

王招娣噎住,一肚子的话都憋住说不出口。

她又忘了,她娘家的那一套,在老林家行不通。

王招娣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她反而觉得老林家才是异类。

男孩本来就比女孩金贵,男孩能传宗接代,女孩又能干什么,不过是赔钱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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