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大邺朝嘉安十六年七月,西南遭遇百年大旱,田间颗粒无收。

边陲之地的安宁村热得连蝉都没力气鸣叫,夜幕降临村北的一户人家传来了咒骂声。

“哭哭哭,你个赔钱货就知道哭,我叫你哭,啊,还哭不哭?贱骨头、赔钱货,老娘给你哭的头都痛了,看我不打死你。”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手里拿着一根小臂粗的木头狠狠地砸在院外跪着的瘦小脊背上。

“你个贱蹄子,女人生孩子不都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忍忍就好了,就你娘金贵,我呸!开药?老娘给她请了产婆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是没那个命,也是她活该!”

妇人骂着正起劲,没发现地上没动静了的小女孩睫毛微微颤了颤。

“既然如此,你也去鬼门关忍一忍吧!”

苏酒说完只觉得脑袋有些晕沉。

她不是上山采药掉落悬崖死了么?

可眼前的双手暗黄粗糙,还小了整整一圈。

这不是她的手!

或者说,不是鬼医苏酒的手!

一阵不属于她的记忆浮现。

苏酒确实是死了,却又在这具名叫苏酒酒的身体上活了过来。

感受着原身浓浓地不甘和恨意,苏酒嘴角勾了勾。

“放心吧,从此我就是苏酒酒,没人可以再欺负你了。”

下一刻,枯黄的手指捏住了半空中的木头。

幽冷刺骨的声音响起,苏施氏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冷戾的双眸。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升天灵盖,汗毛直竖。

苏施氏倒退了两步,随后为自己生出的丝许怯意大怒,狰狞着扑向女孩。

“贱蹄子,你还敢反抗?看老娘今天不撕烂你,陪你娘去见阎王!”

苏酒眼里划过一抹杀意,瘦小的身躯微微一弯,忍着痛意绕到了苏施氏健硕的身体后。

意念一动,没想到她前世的空间也跟来了,空间中的银针俨然出现在手中。

苏酒用尽全力扑到苏施氏的背上,指尖干净利落地扎入她后发际正中上七寸。

砰地一声,苏施氏重重砸在地上,手脚不能动弹。

还没来得及开口,苏酒粗鲁地搬开了她的嘴巴,灌进去了一袋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溜进去,苏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你觉得生孩子忍忍就好,那你也来尝尝两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滋味,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苏施氏大怒刚想咒骂,身下一股久违的热意和腹部开始发作的痛意成功让她变了脸。

苏酒慢慢蹲下身,语气森然,“你最好祈祷娘亲母子平安,不然......”

尖锐带着丝丝冷意的指尖慢慢划过苏施氏的脖颈,细密的冷汗冒了出来。

唔!

苏施氏被身下的痛意折磨得闷哼,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苏酒眼底划过一抹恶劣的笑意,双手慢慢地将苏施氏推入了幽暗恶臭的猪圈之中,转身离开。

伸手摸了摸这具身体,啧,严重营良不良。

都七岁了骨头跟四五岁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还长期遭受虐待,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刚刚也被那个老虔婆活活打死。

再想到原主那个懦弱的娘和老实的爹,苏酒酒微微叹了口气。

手指快速地在身体的穴位上划过,流血的背部瞬间止住了血。

抬步朝着另一侧的木屋走去,看着眼前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屋子。

苏酒酒又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看在自己占了原主身体的份上,今后,她会带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屋内,只能听见轻微的哀呼声,苏酒酒皱了皱眉,产婆的嘴一张一合。

“酒丫头,怎么样?刘郎中请来了没有?再拖下去你娘就没命了!”

“你爹呢?你家长辈呢?这么大的情况怎么就让你一个七岁的小丫头应对啊?真是造孽啊。”

苏酒酒跨步挡住王大娘的身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王婶子,外公说你乃是方圆十里最厉害的稳婆,我相信你一定能让娘亲母子平安的,不然以后十里八村的谁还敢让你接生呢?你说是吧?”

暗处的银针却准确无误扎向气若游丝妇人的至阴穴。

百年大旱,苦的便是贫苦人家。

灾年之下,银钱、粮食都是头等重要的,多一个人多一张嘴。

请『稳婆』,支开父亲,全都是算计好了的。

王大娘眼底划过一抹心虚,避开苏酒酒凌厉的目光。

“酒丫头,看在林大哥的份上,老婆子再试一次。”

苏酒酒深深看了一眼王氏,将灵泉水小心地喂进林荷花的嘴里。

“娘,我是酒酒,您听见了吗?弟弟就快出来了,您别睡,您看看酒酒。”

王大娘面色讪讪,今夜她被苏施氏请来之时便收了钱,若是男孩便母子平安,若是女孩......

但她接了一辈子生,只双手摸摸便知道肚子里的是女孩。

王大娘本该冷眼而为,可之前被她打发走的苏酒酒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

苏施氏那个老虔婆怎么连个丫头片子都看不住?

王大娘心思活络了一下,便察觉到对面那道幽冷森然的眼睛盯上了自己。

怪了,这孩子怎么出去一趟如此吓人了?

“苏林家的,你可加把劲啊,我看见男娃娃的腿了。”不敢再抬头,王大娘昧着良心说。

林荷花本来是没什么力气了,听着产婆说是儿子,心里那股气不知怎么慢慢爬了回来。

苏酒酒冷戾的眼风扫向瞪大双眼愣住的王大娘。

王大娘见状赶紧喊道:“对,就是这样,努力,使劲儿......好,吸气,使劲儿......快了,使劲儿!”

苏酒酒手指不停地在林荷花至阴穴处按揉,眼睛紧紧盯着她的状况。

“生了,终于生了。”

王大娘擦了把汗,总算没出事。

她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苏酒酒,只见一双瘦小的手利索地剪掉脐带,拿布包好婴儿。

紧接着,大手在婴儿屁、股上重重拍了拍,“哇!”

听见哭声,虚弱的林荷花头一偏晕了过去。

苏酒酒看着怀中跟个小老头的妹妹,眉间松软了许多。

再抬眼,幽深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王大娘。

“哦,对了,王大娘今夜收了钱来接生真是辛苦了,家里猪圈里还有一头要接生,劳烦你再走一趟吧,不然你也不好交差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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