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一收了伞，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站定后，纤细手指握住了环扣。
“砰!”
“砰!”
“砰!”
略等了一会，厚重的朱门吱呀打开一条缝，里面探出张国字脸，脸上堆满了褶皱。
“找谁?”
“祁道之!”
“放肆，我家老爷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走，走，走……快走!”
穆念一手上一使劲，将快要合上的朱门撑开一条大缝。
国字脸被她的力气唬了一跳，借着门口灯笼的光，这才正儿八经的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只几眼心里就有了谱。
“找我家老爷什么事?”
“大事。”
你就扯吧!
国字脸撇撇嘴，嘴角的嘲讽藏不住。
这身段，这模样，八成是府里哪个爷们的相好。我老王头替祁家看几十年的门，这样的人见得多了。
一个个的仗着模样好看，削尖了脑袋想进祁家门。
臊不臊?
“祁府的门第，就算是个妾，也不是你们这些外头的女人能够得着，姑娘看着是个聪明人……
“闭嘴!”
穆念一冷飕飕的目光看着他，瞳仁黑沉了几度。
老王头先一怔，接着心里“哎呀”一声。
不妙!
没有哪个爬床的女人敢直呼老爷姓名，还敢让他闭嘴的。
眼前这位……
莫非肚子里有了野种?
老王头叫来个小厮，低声叮嘱了几句，那小厮一溜烟便跑没了影，片刻后，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叫啥名字，我没记住。”
“你只要告诉祁道之，我姓穆，海穆河清的穆。”
穆念一反剪着手，声音比这夜色还淡三分。
这一等，便足足大半个时辰。
老王头耐不住冷，早进屋暖和去了。
穆念一站在屋檐下，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神色有几分恍惚。
脚步声近，小厮领着个中年男子过来，男子身形微胖，腆着个肚子，油光满面。
祁府能有这面相的应该是总管。
祁总管走到穆念一的跟前，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鼻孔朝天道：“跟我来。”
穆念一撑起伞，一言不发地跟上去。
正月十五刚过没几天，府里的花灯还没撤下，走一路，花灯看一路。
穆念一暗暗惊心，惊心的不是祁府的气派富贵，而是沿路竟没见着一个下人。
这绝不正常。
唯一能解释的是，祁道之已经猜到她会是什么人。
“到了。”
祁总管手一指，“进里屋等着吧。”
穆念一没着急进去，撑着伞在院子里慢慢溜达了一圈后，在祁总管面前站定。
收起伞，她抬头。
祁总管心头一跳。
好好的姑娘家，怎么长了这样一双眼睛。
漆黑的眼睛笼着一层寒气，眼珠子一转不转，看着……
忒瘆人!
穆念一勾了下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有劳。”
溜达半天，就为说这两个字?
祁总管的脸都绿了。
穆念一却已转身走进内堂。
内堂里，灯火通明。
所有的布置、摆设，都在告诉穆念一一个事实——
这里是权势滔天的内阁大臣府。
穆念一独自一个人被撂在冰冷的祁府正堂，连杯热茶都没人给她送。
祁道之的下马威，摆得相当的足。
一个时辰后。
院子外头的灯亮起来，有人背着手走进正堂，正是祁道之。
和穆念一想象中的一样，这人有副好皮相，哪怕白发蓄须，也不掩周身的贵气。
穆念一走到跟前，微微一颔首。
祁道之面无表情地从她身侧走过，袍子一撩坐下。
祁总管见穆念一站着不动，呵斥道：“穆姑娘，见到我家老爷，怎的不行礼?”
行礼?
穆念一眉梢一挑，缓缓转过身，就在祁道之的眼皮子底下，走到八仙桌的另一边。
施施然坐下。
“大胆!”
“怎么?”
穆念一微微仰头，“你们祁府的椅子，是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