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里,我听到陈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我。
满满唯唯诺诺的,只是偶尔替我辩护几句。
这让我开始反思,是不是因为家里太疼妹妹,把她保护地像一张白纸,她才会这么容易拿捏?
第二天清晨火车才到站,我神清气爽地下了火车,满满和陈齐顶着黑眼圈搬着重重的行李,打不起一丝精神来。
坐完火车我们又坐了大巴,坐完大巴又坐汽车,最后又坐了一小时的牛车才到村口。
村口离陈齐的家还有一段路,满满为了好看没有像我一样穿山地鞋,一路过来脚都快磨起泡了。
满满哪里受过这种苦,嘟着嘴一副满不情愿的样子。
她拉了拉陈齐的袖子,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
「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你背我吧。」
陈齐不耐烦地撇撇嘴,显然他的脾气已经在长途旅程中磨完了。
「别那么娇气,村里的女孩还下地干活呢,别到时候让长辈们看笑话。」
我也趁机开始拱火。
「是啊妹妹,陈齐也坐了那么久的车,肯定累得不行了,你就别难为一个弱鸡了。」
陈齐刚要骂我,脚底下就燃起一阵青烟。
我闻到一股硝石的味道,不远处还有几个小孩在奔跑窃笑。
我立刻横抱起满满,把她从烟雾里捞出老远。
「砰!」
「啊——!」
满满还是一副惊魂未定地样子,她从小就怕鞭炮声,好在我们家那片儿从零几年开始过年就禁鞭炮了,但在陈齐的老家可有她受的了。
我瞪着那帮小崽子,他们还在嬉皮笑脸。
「快点道歉,谁教你们往别人脚底下扔炮仗的?」
满满做了几次深呼吸,还没缓过神来。
小孩们笑嘻嘻地跑开了,我刚想去追,却被陈齐拦下了。
「算了,他们还是孩子,而且都是乡里乡亲的,满满这不也没什么事嘛。」
满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跳下地面,吸了吸鼻子,满腔的委屈。
陈齐见状赶紧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展开了温柔攻势。
「乖啦乖啦,大过年的哭多不吉利。领头的那小孩是我大伯家的儿子,我们一会儿找他们家大人去,何必和孩子一般见识呢?」
我没忍住干呕了两声,满满不是怕油腻吗?怎么找了这么个男朋友。
「圆圆你怎么了?」
「没事,我晕车。」
陈齐表示不相信,在他看来,温柔听话的妹妹就是受了我的挑唆,才敢跟他闹脾气的。
我小说里就是瞧不起穷小子还要棒打鸳鸯的恶毒姐姐。
「牛车你也晕?」
「牛车还好,我主要是晕牛马。」
到了陈齐家,里面满满当当挤了一大家子人。
老太公坐在正中央的藤椅上,接受着小辈们的新年祝贺。
陈齐领着我们挨个介绍过去,这个是二姨,这个是三姑,听得我脑袋直发昏。
介绍到他大伯一家时,我看到那个扔鞭炮的小孩躲在大人身后,冲着我们吐口水。
最后到老太公面前,陈齐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给他行了个大礼。嘴里还说出了一连串不打磕巴的讨要红包的吉祥话。
我和满满都被这一套阵势吓到了,在我们家,过年就是长辈发红包,一家人一起聚餐,从来也没有三叩九拜的习俗啊。
陈齐一边拜一边还给我们使眼色,示意我们也跟着他拜。
老太公看我们犹豫,本来就板着的面孔更冷了。
那一声冷哼,意思就是满满要是不拜,就别想进他家的门。
陈齐拿了红包,用手捏了捏,乐呵呵地来劝我们。
「你们可是我带回来的,可别故意不给我面子。」
他大伯母也开始指责我们。
「这城里来的小姑娘一点礼数都不懂啊,拜拜长辈还能亏了你们不成?」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对着我们指指点点,硬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好好立立规矩。
我忽然一抹眼睛,痛哭流涕。
「呜呜,呜呜呜呜,陈齐哥,我明明告诉过你,我身上装的是假肢,你家里人还让我下跪......你讨厌我,我走就好了。我带着给长辈买的名烟名酒,珍珠项链,还有爱尔威的包包,现在就走。」
满满被我哭得一愣一愣的,见我抬脚往外迈,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我往外走。
二姨婆赶紧拦住了我们,顺道把我们装满贺礼的行李箱也拎了回去。
「哎呀好孩子,可怜了不是,大雪天的这是往哪走啊。听我话,就在家里待着。」
众人也开始纷纷指责陈齐。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跟小姑娘计较什么?」
「是啊,她腿有病你也不告诉我们,弄得我们好像很刻薄一样。」
「我刚还骂人家没礼貌,我,我真不是人,半夜起来都要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陈齐百口莫辩,他想跟周围人解释,却被我再次打断。
「陈齐哥,你不就是想多要两个红包嘛,那你也不能瞒着老人家啊。红包我们不要了,都给你,满满,我们走。」
「站住!」
老太公发了话,还警示性地瞪了陈齐一眼,看得出来陈齐要是再狡辩,就要挨拐杖了。
「两个孩子,都进来坐吧,饺子马上要煮好了,陈齐,你把红包拿给她们。」
陈齐不甘不愿地把红包拿给了我们,很明显地可以看出,给我们俩的红包要厚实一些。他扬声说道。
「满满,我们不是给老人家带了**枕吗?快拿出来表示一下。」
呵呵,那个**枕明明是用满满地零花钱买的。
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我们」的东西?
「啊?好。」
满满丝毫没觉得他的说法有什么不妥,陈齐总跟她灌输什么「不分你我」的恋爱观,都要给她洗脑了。
「等等!」
我们的行李箱里装的都是衣物,除此之外每人还带了一个小包。
满满的小包很轻,但装的都是贵重物品。我的小包很重,但装的都是零食。
我的那个小包,明显有打开过的痕迹,上面还有个灰色的半个掌印。
一定是有人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偷拿了我的零食。
这还了得?
上一个偷吃我零食的小学同桌,被我敲掉了两颗虎牙(他当时恰巧在换牙)。
我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小包,里面本来被塞得满满当当,现在却显出两个很明显的缺口。
「一定是有人拿走了我的泡芙。」
大伯母心虚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不就两包零食吗?丢了就丢了呗。」
她家那小儿子,嘴上还挂着粉色的残渣,躲在桌子底下偷笑。
这房间里只有一个小孩,那个小小的巴掌印一定是他的。
我一把把他从桌底拽了出来,按着他的手就要对比掌纹。
还没等大伯母动手,陈齐倒先上手拉开了我。
「好了,你跟小孩叫什么劲,大过年的,真闹起来两家脸上都不好看。」
他大伯对着那小孩横眉倒竖,那小孩还在挤眉弄眼地嘲笑我不能把他怎么样。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就是那小孩偷了我的零食,可却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件事值得计较。
「不行,我的零食可贵了,进口的得五百块呢。」
五百块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只是故意想试探陈齐的反应。
满满犹豫了一下,站在了我这边。
「陈齐,就让那小孩儿出来道个歉吧。圆圆最在意她的零食了。」
这是圆圆第一次对陈齐所说的话提出异议,我知道这一路上她也憋了一肚子火,只是良好的教养让她无法直接发泄出来。
这个好的开端在陈齐眼中却是满满受我「恶劣影响」的后果。
小孩有没有偷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满满当着所有人「指使」他,让他没面子了。
他冷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与满满拉开了距离,满满显然是被他的举动**到了,神情有些失落。
「谁说零食一定是在这里丢的,火车上人多眼杂,我就说是在火车上丢的?」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你可别忘了,我睡觉前可是把行李交给你们看管了,在法律上你们是有保管义务的。你两商量一下,谁赔给我?」
满满咬了咬牙,要是以往她一定会当这个冤大头,把刚到手的压岁钱给我。
但她现在只是双手紧扣,面上还有一丝期待地看着陈齐。
陈齐的家境我清楚,他一个周才一两百生活费。
谈恋爱时满满不仅从没问他要过一分钱,还时不时给他买礼物,而他的回礼从来没超过五十块。他绝对不会替那小孩儿出这笔钱。
他给满满使了个眼色,指望满满像往常一样替他填上这个窟窿,结果满满咬紧了嘴唇硬是一声不吭。
无可奈何,他一脚踹在了小孩的腿上。
「给你脸不要是吧?我都看到你偷东西了,还不给阿姨道歉?」
那小孩儿「砰」地在众人面前跪下了,一边挣扎一边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