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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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诚惶诚恐地流出眼泪:「奴婢从未有二心!」

「没有二心?你知道姑爷的动向,不知他竟然藏着那个**的牌位?」

「你知道,为何不报?」

「真是天生的狐媚胚子,即使死了还让周郎念念不忘!」

「不过是临安城一个小小农妇罢了,竟然死了还让我生气!」

李诗因字字句句都是咒骂陈锦绣的话语,似乎忘了陈锦绣是因何而死,天地间的百姓,地位低下如最卑微的蝼蚁。

我被茯苓踹倒在地上,脸被她的脚来回蹂躏,李诗因还不解气:「让她知道,隐瞒着姑爷动向会是怎样的后果!」

正当茯苓准备将我的脚捆上石头扔进池塘时,周穆回来了。

他比平时早回来了两个时辰,这是李诗因万万没想到的,她收起脸上的恶毒:「只是吓吓她罢了。」

「犯了什么错?」周穆的视线从我身上轻飘飘地过去,并不在意。

「她不小心把你的东西摔坏了,做事实在不小心!」

有人将牌位端了上来,周穆在看到的一瞬间脸色大变:「那继续吧!」

「我也是刚刚才觉得太严厉了些,要不还是算了吧……」

真可笑,李诗因还在试探着周穆的底线。

「锦绣曾经是我的结发妻子,即使是死了她也是,我一直不愿意忘记初心,诗因,我想你也不愿。」

周穆这样说道,李诗因在他面前一直扮演着心地纯良的女人,此时她也只能勉强收起脸上的愤怒虚情假意:

「打几板子吧!以后好好注意些,周郎,要不要再重新给姐姐立牌位?」

「自然是要的。」

周穆捧着牌位疾步离开,任凭着身后佳人咬碎满口银牙。

我被象征性的打了几板子,因为李诗因凭借着周穆对我的态度看出我并未被收买。

倒是茯苓,在李诗因怒火中烧的时候编排我,挨了好几巴掌。

又是一年秋凉时,李诗因查出有孕。

我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只知道李诗因总是看着自己的肚子温柔地笑。

那种真挚的,不掺和任何虚情假意的笑。

「朝朝,你看他多有劲儿。」她叫我看她肚子上的凸起,上面一鼓一鼓的。

已经六个月了,倘若陈锦绣的孩子生下来,现在应该都能满地跑了。

「夫人,还是少吃些吧,免得到时候不好生。」

我劝她,李诗因原本骨架小,长了些肉只觉得乖巧可爱,可随着肚子的凸起,整个人胖了一大圈,再加上怀孕时肤色变暗脸上长斑甚至还有红肿斑块,整个人看上去竟然老了十几岁。

她也很着急,于是放下蜜饯,我重操旧业,给她洗完脚开始**。

探花府如今热闹极了,每天都有人来拜访,豪绅地主,高官富户,每个人都不空手,周穆也从不拒绝。

他也成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据说最近金阳郡主对他青睐有加,常常邀他去宫里一聚,一去就是半天时日。

这让李诗因忧心忡忡,奈何周穆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她这里,跟她似乎也有说不完的话。

「我如今难看了这么多,你在宫里见惯了漂亮女子,回来会不会厌烦?」

她撒着娇,周穆看着她认认真真的:

「这天底下,哪里还有比你好的女子?更何况,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自从怀孕起,二人再未有过鱼水之欢,李诗因对此颇有微辞。

周穆能写出只位居状元之下的文章,一张巧嘴更是能说会道,几句便将她推辞过去。

李诗因忧愁于自己这张脸,于是时常找民间大夫来探花府。

茯苓劝她:「民间大夫不知底细,为何不去宫里寻太医?」

「庸医罢了,一碗又一碗汤汤水水下去,脸总不见好。」

是啊,哪里有民间大夫的药好呢?带着奇异的香味的药膏涂上,第二天脸**如凝脂,只可惜要不间断涂抹,否则便会更甚从前。

孕七个月时,李诗因突发奇想去庙里上香,为腹中孩儿祈福。

「叫府里的丫头去便是了,怎么要亲自去?」周穆絮絮叨叨的,字里行间全是担忧她的安危。

「若是平日里也就算了,偏偏最近宫里又忙得很,不然……」

李诗因怎么敢让他去,她夜夜梦魇不得安宁,我晚上会听到她惊恐的喊叫,大约是梦到了这些年做的亏心事。

比如,沉在河底的陈锦绣。

我与她一起去了承安寺,我跪在蒲团上,为我死去的一家老小祈福,求他们保佑我。

她站在那里双手合十,虔诚得像浸淫多年的佛门信女。

是该虔诚一些,天地间能让她在乎的除了丞相府和周穆外,只剩下这个孩子了。

当天晚上,我坐在门外打瞌睡,房里传来李诗因的**,我推开门,只看到满目惊心的红。

探花府的人忙极了,一晚上红色的血水端个不停,月光洒在房外男人的身上,茯苓跪在他面前:「求姑爷进去看看**。」

不是夫人,是**,茯苓当真是忠仆,即使那个女人双手沾满鲜血,她初心仍在。

周穆的声音冷得像有冰块:「明日是万寿节,我怎能去见那血腥,冲撞了皇上该如何?」

「**要见姑爷。」茯苓泪流满面,一个劲地磕头。

「我进去能减轻她的痛苦?你们当奴才的伺候仔细些便是。」

李诗因的叫喊声还没停,周穆就已经走了,他要进宫去准备万寿节的事情。

我进去看她,只见她大开着双腿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身下的被褥红得湿透,她见我进去便追问我:「周郎呢?」

那高高在上的**没有了,只剩下面前虚弱的像死人的普妇,我想起那年冬天她坐在马车上光彩照人的模样,骄傲的,像慈眉善目的菩萨。

「姑爷身系天下大事,已经进宫面圣了,夫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

她气急,一时间面上竟然有了笑容:「进宫的时刻原是我记错了?」

是啊,距离进宫的时间原本还差一个多时辰,周穆应该在房里抱着陈锦绣的牌位吧。

一屋人死一般的寂静,她喘着粗气挥退了所有人,只剩下我和茯苓。

「孩子呢?」

她应该也看到了自己平下去的肚腹,可是没有孩子的哭声,茯苓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啜泣几声。

「朝朝,你说!」

「夫人节哀。」

她红着眼的样子楚楚可怜,我想起那个在临安城外别苑的那个女人,她躺在床上亲眼看到自己身下流出的血,是不是也这样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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