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让保姆把宋弈城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给她放了几天假。
宋弈城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我坐在地毯上发呆的模样。
“怎么还不睡?”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电视里,画面还定格在我们婚礼视频的最后一帧。
宋弈城把我揽进怀里,头和我贴在一起,脸上洋溢的笑似乎在说,他也因为那段回忆而感到幸福:“身上这么凉,张姨也没提醒你加件衣服?”
我淡淡道:“我给她放了假。”
宋弈城虽然疑惑,但他一向不反对我决定的事,打开沙发上的毯子,把我裹了进去。
“那我就要批评你了凌念同学,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不会照顾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病了,我会一整天都没心情工作的。”
一只大手撕扯着我的心脏,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想起毕业不久,我因为头痛去医院看病。
大医院人满为患,核磁共振排到了一个月之后,医生就开了转诊单,让我们去区里的二甲医院拍片。
拿到片子后,我想着号也挂了,不如先找这里的医生看看。
没想到对方误诊,说我可能长了脑瘤。
宋弈城火速挂了大医院神经外科的号,还安慰我说都是小事。
“一小块肉而已,咱们现在有钱,切掉就好了。”
也许是他的安慰,我并没有想象中紧张。
结果我半夜起来喝水,就看见宋弈城躲在厨房角落里,抖动着肩膀啜泣。
如同蝴蝶振翅,我的世界狠狠一颤。
就是那一刻,我产生了一种他非我不可的错觉,以至于在漫长的时光里,再不吝啬对他的信任。
胸腔里有一口气堵着,上不来,也下不去。
特别是看见他身上还沾着舞蹈生表演时用的亮粉时,自责、愧疚、愤怒、委屈……脑海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让我崩溃。
从发现到确认,明明才过了两天,怎么在我眼里,比两年还要难熬。
梦魇,是时候落下帷幕了。
我摘下一边耳机递给宋弈城:“一起吗?”
他以为我要和他一起看婚礼视频。
在这之前,我们也看过无数次,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只是我刚按下重播键,他的脸色就开始一点点变白。
耳机里,那个女孩语气骄蛮地问他:“听说校庆的时候,你老婆也跳过这个舞,那你觉得是你老婆跳得好看还是我跳得好看?”
宋弈城似乎抽了口烟,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讥讽:“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女孩却毫不退缩:“比不上就比不上呗,我也没想和她比,反正你人在我身边就够了。”
宋弈城还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呼吸一下粗重了起来。
大概是女孩做了什么,接吻声和喘息声很快盖过了一切。
“啪——”
不堪入耳的声音随着手机摔在地上戛然而止。
宋弈城懊恼地站起来,语气带着质问:“你监听我?”
我抬起眼,对着目眦欲裂的他承认道:“算是吧。”
让宋弈城送我去商场前,我把一部打开了通话的旧手机放在了后座底下。
三小时后,就听到了这段音频。
我认为夫妻走到这个份上,其实很可悲。
但让事情不痛不痒的在那里放着,最后疯掉的一定是我。
我知道,我舍不下宋弈城。
6岁相识,16岁相爱,到今年,我们整整纠缠了26年。
把一个占据大半部分的人生的人从生命中抽离是一件很耗费心神的事,我又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所以今晚,我听了13遍录音。
把血淋淋的事实掰开了揉碎了,洒在自己的伤口上,加速爱意磨平。
这个过程很难,但我很坚定。
直到现在,再次听见那些不可描述的声音,我的内心已经没有任何波动。
我想,我应该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