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敷衍我这么多年，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厉奶奶脸上的皱纹抖了抖，相当肯定，但立马又点头补了一句。
“虽然苏糖这孩子确实是不错。”
“奶奶，结婚证不是给您看了吗？”
厉云霄波澜不惊，单手一个一个轻轻掰开保温盒的卡扣。
一听到这个，厉奶奶直接甩给孙子一个大白眼。
“真以为我老了容易骗啊，现在假证件一大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
“……”
厉云霄有时候挺佩服老太太的敏锐，要是只见一面就信了，反而不是她的风格。
“你俩真的结婚了？”
可老太太还是眼巴巴想讨个孙媳妇，说变就变，又变成探听的表情。
厉云霄微微挑了下眉，相当淡定。
“您认为怎样才算是真的结婚了？”
“你听听看，这是一个结了婚的人该问的吗？当然是生活啊，你俩真结婚了总得一起生活吧？”
厉奶奶简直是很铁不成钢，也越发怀疑。
“结了婚还能各过各的啊，我孙媳妇呢？”
老太太说着就伸长脖子要找人，这镜头一下拉近又拉远，一番折腾。
厉云霄像是猜到有此一问，直接把镜头一转。
餐盒的盖子已经全部打开了，因为送得及时还冒着热气。
厉云霄特意对着苏糖送来的饭菜，凑得很近。
料到对方做的是家常菜，这是要让老太太看得更清楚一点。
给足了厉奶奶观察的时间，他再将镜头稍微拉回一点，慢条斯理一句。
“这是糖糖给我送的午饭，总不能是假的吧？”
在老太太这，他务必得整个昵称。
厉奶奶这一听，再一看，喜笑颜开了。
“哎哟，我们家孙媳妇的手艺就是这么好，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这回信了吗？”
厉云霄将镜头转回来，有意无意强调了一句。
“信了信了，那你快尝尝呗。”
老太太却是不按套路出牌，乐呵呵地要看孙子美满幸福，有人惦记的模样。
“……”
厉云霄微微一滞，但还是拿起了筷子。
苏糖无疑码放得很有章法，不同的食物间隔开，干的还是干的，湿的还是湿的，颜色搭配上也不单调。
不打开还好，一旦揭开盖子，香味扑鼻。
厉云霄看了看盒子里的菜，倒是没有特别想吃的。
应该说，他其实也没有讨厌的食物。
“哎！这才对嘛，那不打扰你吃爱心午餐了，我老太婆要快活去了！”
看到孙子吃进去了，厉奶奶这才心满意足，“啪”一下切断了视讯。
“……”
厉云霄稍微咀嚼了几口，咽下去。
深邃的眸底微微一动，又把秘书叫了回来。
不为别的，让他不用另外订餐了。
苏糖回去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馨然估计是觉得这事离谱，就约她逛街要再聊聊。
反正下午也没事干，苏糖就答应了。
“你这爱心餐送的，大叔是不是特感动？”
好闺蜜张口就来，完全不带避讳的。
苏糖有些哭笑不得，拍了下她的肩膀纠正道。
“虽然比我大不少，但也不至于是叔叔啦。”
“哦？这意思是长得帅？”
馨然古怪地抖了抖眉毛，都快抖成波浪状了。
苏糖也是服气了，瞪了她一眼。
“你脑子里除了这些还有啥？”
“还有你啊，我的宝！”
馨然嘻嘻一笑，插科打诨是她的强项，伸手就狗皮膏药似的要粘上对方。
苏糖一脸嫌弃地要推开她，但顿了顿任由她来了。
也许是最近过得太糟，这难得的打闹时光，她还是挺珍惜的。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低声叮嘱一句。
“这件事就你知道，以后怎样也还……”
可她还没说完，就被好友大大咧咧地打断了。
“知道啦，这还用你教啊，我绝对守口如瓶！”
馨然当场做了一个拉链嘴的动作，眨巴眨巴眼。
可锁了是锁了，依旧挡不住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她贼兮兮地乱瞟，不停使眼色。
“糖糖，你说实话。”
“你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即便是相亲网站嘛，那也是有门面的不是？”
“……你想说什么？”
苏糖面色不改，假装听不懂。
馨然笑得眯眯眼，正想说是不是其实就是看上人家脸了。
可没等她灵魂发问呢，前方忽然有人惊叫一声。
“天啊，这里有个老太太！”
“这是怎么了啊？”
“哎你怎么这么心大，别随便碰，一会儿被碰瓷了怎么办？”
商场附近的地面，很快围了几个人。
苏糖和馨然对视一眼，两人立刻加快脚步上前。
从人群的缝隙里，赫然可以看到地上晕着一个老人家。
斑白的发丝在阳光下，闪出绸缎般的质感。
苏糖心下咯噔一声，这头发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赶紧挤出人墙，定睛一看，直接瞪大了双眼。
“糖糖？”
馨然不明所以地也跟出来，就见着好友蹲下去，开始抢救了。
“然然过来，帮我托着这边！”
苏糖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厉云霄的奶奶。
可老太太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她记得那天身边是有个阿姨陪着的啊。
“有没有人，去帮忙买瓶水和毛巾来！”
“你，叫救护车！”
苏糖脸色严峻，但碰到自己领域内可以处理的事情，她还算冷静。
有了她中气十足的指挥，木讷的人群倒是很快动了起来。
苏糖现在能做的，就是稳住厉奶奶的生命体征。
这种突然爆热的天气，多半是中暑了。
在做了一些必要的紧急处理后，幸好这边离医院近，救护车来得很快。
“老太太可能血糖偏低，当前观测的呼吸和脉搏都在正常范围内。”
“那问题应该不大，保险起见还是联系一下急救科吧。”
“嗯。”
苏糖的手直至血压绑带挂上了厉奶奶的胳膊，才离开老太太的手腕。
救护车等了多久，她就数了多久的脉搏。
看着老太太微微皱起的眉心，此时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说实话，刚才一瞬间她想到了自己的外婆。
心脏砰砰乱跳着，自己都没发觉，她映在玻璃上的脸色比老太太还要苍白。
顿了顿，她又在衣服上蹭掉了手心里的汗。
重新握了回去。
似乎只有数着老太太跳动的脉搏，才能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