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陈楚江就跪在我床边。
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看见害死奶奶的罪魁祸首时彻底***。
我胡乱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向陈楚江砸去。
陈楚江没躲。
玻璃杯碎在他头上,渗出的血液顺着他的额角淌下。
「为什么?」
我攥着陈楚江的衣领崩溃地质问:「陈楚江,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在婚礼上出轨,又为什么要让奶奶撞见?
我不懂。
我疯了一样捶打着陈楚江。
「黎满!」
陈楚江冷声呵斥,他紧紧抓住我的双手。
「我不想为了所谓的愧疚和不喜欢的人绑一辈子!」
我愣怔片刻,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愧疚?」
我是单亲家庭,妈妈在生我时难产去世了。
爸爸是消防员,平常很难见到一面。
我可以说是奶奶一手带大的。
但我并不为此难过,因为奶奶很厉害。
她会编各种好看的辫子,无论我的衣服划出多大的破口,她都能补好。
班上有坏孩子拿我没有妈妈的事情开玩笑。
被奶奶知道后,她叉着腰挨个骂过去。
骂得那家人好多天闭门不出。
奶奶因此一战成名,我也沾光成了村里再没人敢惹的小孩。
可这样的奶奶,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十二岁那年的秋天,我放学后照例在小卖部买了颗奶糖塞进嘴巴里。
走回家的一路上,不少人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我很熟悉这样的目光。
是一种对我的命运居高临下的怜悯。
我慌乱地奔跑起来。
我想快一点到家,快一点确认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惜天不遂人愿。
刚到院门附近,我就看见了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街坊邻居。
我从大敞的院门往里看去,奶奶正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而她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红木棺材。
莫大的惶恐席卷了我的全身,我的脚像是被钉住。
每往前走一步都泛起钻心的痛。
我被人群推搡到奶奶身边。
说来奇怪,看到我的时候奶奶突然就不哭了。
她抱起我,像抱住了自己唯一的支柱。
「小满,再看你爸爸一眼。」
这是我的爸爸吗?
我看着躺在棺材里,被烧得焦黑,几乎辨不清五官的尸体拼命摇着头。
不是的。
这不是爸爸。
爸爸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漂亮裙子和洋娃娃,会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夸我:「又长大了。」
可现在棺材里的人不讲话。
他那么安静……他怎么会是爸爸呢?
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
嘴里的奶糖好像过期了。
不然为什么会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