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那嬷嬷朝府里看了几眼,并不回答苏槿的话。
苏槿从她的神情便知晓,今日故意为难她之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授意,没有得到那人的首肯,嬷嬷不敢擅作主张。
“许嬷嬷,夫人让你去接大小姐回府,你怎的去了这么久?赶紧将大小姐带去夫人的院子里,夫人可等了你们小半日了!”
正当许嬷嬷犯难之际,一个比她胖一些的嬷嬷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催促她道。
“大小姐,赶紧去见夫人吧,别让夫人久等了!”
许嬷嬷与那个胖嬷嬷两人在前面领路,苏槿背着包袱慢悠悠跟在她们身后。
一路走来,她已经将侯府的大致分布记下了七七八八。
安远侯府很大,除了中间一个大大的主院之外,还有东南西北四个分院。
院子里三步一回廊,五步一凉亭,处处雕廊画壁,显得富贵不凡。
三人走了一刻钟左右,才在正院一个月洞门前停下。
“大小姐,夫人就在主院的花厅里等您,您自己过去见她吧!”
许嬷嬷跟她说了一声,便随那个胖嬷嬷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苏槿艺高人胆大,径自往里走去。上一世她敢一人独闯毒窝,她又岂会怕区区一个妇人。
穿过月洞门,里面是一个开阔的大院落,假山堆叠,流水环绕,比前院还要美上三分。
只是偌大的院落除了几个洒扫的婆子,再无他人。
所以那个胖嬷嬷说夫人一直在等她的话,根本就是骗她的。
她见假山顶上有个凉亭,便径直上去,打算在那里歇一会。
假山地势较高,站在上面能将整个主院一览无余。
苏槿所在的假山,属于主院的外围,还需穿过一道垂花门,才能进入主院。
主院共有三进,每一进都有十余间屋子。如果她没猜错,里面应该住着大房所有人。
这还是苏槿头一次见到古代的大宅院,如同俄罗斯套娃一般,大院套着小院,小院里还有小小院,虽然紧致,却胜在精巧。
在假山上站了一会,仍不见人出来,苏槿便想去找院子里洒扫的婆子问问。
“你是什么人?怎会擅自进到主院里来?”
苏槿刚下了假山,一个人突然从假山下面的石洞里走出来,将她吓了一跳。
苏槿回头,见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只是此时脸色却阴沉得可怕。
“我是苏槿!”苏槿答道。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被送去桃花庵寄养的煞星啊!难怪一点规矩都不懂,竟跑到这里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这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安远侯府是我家,安远侯苏凌天是我爹!”
“你家?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是一个生下来就被遗弃的贱种,安远侯府谁还记得你!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和我姐姐的,你一个贱人生的臭丫头,少来跟我们争!”
“哦,我是苏凌天的女儿,我若是贱种,你又是什么?难道你与我不是同一个爹?”
苏槿话音一落,便见垂花门里走出来一男一女。
男子身材高大魁梧,穿着一身武将官服,面白无须,一双眼睛利如鹰隼,平白给人几分压迫感。
而那女的则头戴珠翠身穿华裙,站在他身边,如同一只依人小鸟,给人一种娇小柔弱,楚楚可怜之感。
显然那男子将她的话听进了耳里,此时眉头皱起,看向她的目光十分不善。
“你就是苏槿?”
“正是!”苏槿昂头答道。
“你这个逆女,见到爹娘,不行礼不下跪,你的规矩呢?”男子厉声呵斥。
从他的话里,苏槿知道,此人就是她未曾谋面的父亲,安远侯苏凌天。他身边站着的,自然就是他续娶的继室萧氏。
“哦,我从小在桃花庵里长大,只知道上跪神明菩萨,下拜帝王恩师,至于爹娘,我不曾见过,如何识得?”
“你在怨我?”
苏凌天看着眼前这张与前妻八分相似的脸,心里微微一震。
出生三日就将她送走,原本以为她活不长的,没想到她竟如此顽强,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已然长大成人!
“苏槿不敢!”苏槿低垂着头,掩下眼底的情绪。
不是早就将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了吗,为何见到他,心底竟还有如此强烈的恨意?
“好了好了,都是亲父女,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大小姐,你也别怨恨侯爷,实在是你的命格太硬,刚出生就克死了你娘,侯爷也是担心你在家里待下去,给府里带来更大的灾难,迫不得已才将你送走的。”
萧氏见这对父女一见面便相见两相厌,心中暗自窃喜。
“既然知道我命硬,还接我回来作甚?别一会府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又都怪到我的头上!”
“咳咳咳!”萧氏不知如何回答,忙假装咳嗽起来。
苏凌天看着她,眼睛里的光线明明灭灭了好几遍,才放低身段对她说道:“这些年将你养在庵堂里,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爹有吩咐管家,每年将你的吃穿用度送去桃花庵的,爹并没有抛弃你,苏家并没有欠你什么!”
“哦,是吗?”
苏槿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如果不是一出生,身体里就住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她或许还能相信他的话。
她在桃花庵十六年,从未收到过苏家送去的一文钱,一根线。
听苏凌天说起此事,萧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只片刻工夫,却又恢复如常。
“爹,娘,樾儿不喜欢她,还是将她送回桃花庵里去吧!”
一直站在苏槿身后没有说话的苏樾,眼瞧着自家爹对她态度转变,忙插话道。
“樾儿,不得无礼,她可是你大姐!”萧氏假装训斥儿子。
“我自己有姐姐,才不要她做我姐姐!”苏樾说完,负气离开。
“大小姐车马劳顿,院子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萧氏说完,叫了一个下人过来,吩咐她带苏槿回自己的院子。
初次见面便不欢而散,苏槿并不意外,因为她原本对这个家就没什么期待。
而安远侯苏凌天,则满脸不悦。
原本以为这么多年将她寄人篱下,会被养得怯弱乖顺,没想到她竟如此桀骜,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