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热……”
客厅里的沙发上两个身影衣衫不整,西装革履的男人俯首在女人颈间。
女人醉眼如丝一般迷离水湄,隐隐透出喜色。
男人却比她清醒得多,清冷的双眸看向角落。
角落里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白色睡裙,她那双黑眸在阴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明亮,充满了惊恐之色,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不偏不倚撞进男人玩味的目光里。
“亲爱的,别管她……”女人企图拉回他的注意力。
只可惜她料错了,无论她怎样,再也勾不起他半点兴致。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角落小身影吸走。
沙发上的女人不喜欢身边男人看向少女时那饶有兴致的眼神,她会嫉妒得发疯!
女人眼里浮现出明显的厌恶,扯开了嗓子朝那瘦弱的少女吼一了声:“滚进你房间去!”
那少女浑身一抖,一溜烟儿就跑进屋子,从她仓惶的脚步和重重的关门声里可以窥探出她内心是多么的惧怕。
“她是谁?”男人看似不经意的一问,眸底的精光一闪而逝,平静如常的表象下,心湖隐泛微波。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之所以会在夜店假装勾上这女人,不是为了与她绵,而是为了来找人。
“她是我妹妹,别被她扫了兴。”女人抛来媚眼,搂着男人的脖子轻轻呵着热气。
妹妹?男人心底冷哼,谁有这样的姐姐都是一种悲哀。
男人如铁钳一般的手稳稳抓住女人的手腕,淡淡地说:“我今天还有事,改天。”
女人顿时僵硬,他还算是男人吗?都到这份儿上了他居然可以毫不犹豫地全身而退?
男人潇洒的背影一阵清风似地消失在门外,说走就走,干净利落。
他不会去在意那女人多么气恼,他来这里,只不过为了确定一件事而已,他的目标,本就不是这个庸俗的女人,而是她的妹妹。
男人摸出电话,迅速拨了一串号码,压低了声音说:“从现在开始,密切注意这里,不能让她有半点差池,更不能让对方知道她的存在。”
就这么简单地吩咐几句,男人收线了,回头望了一眼楼上的某一间窗户。
那个自闭的少女,似乎比想象中更有趣。
男人觉得这将是自己面临的一次严峻的挑战,他还会再来这里,相信在未来的几天中,日子不会太无聊。
男人轻松地吹起了口哨,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勘不透的,是他眉宇间隐隐的苍凉之气。
****
此刻瞿晓芹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她认定了就是因为妹妹刚才忽然出现,打扰了那男人的兴致,否则,他怎么会突然走掉?
根据瞿晓芹的目测,男人一身行头价值不菲,能够勾上他的话,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讲都是绝大的收获!
原以为这次是人财兼得,谁知道莫名其妙的那男人就走了。
瞿晓芹火冒三丈,蹭蹭蹭冲去妹妹的房间,那个死丫头,今天非教训她不可!
门开了,里面有一张单人床,上边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少女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唇色苍白。
她惊恐地望着姐姐,不知道姐姐为什么又发火了……她又要挨打了吗?
不容她思考,鸡毛掸子已经如雨点般落下!
“小野种,谁让你跑出来的!我打死你,打死你!坏我好事!”
“看见你我就来气!”
瞿晓芹像个疯子一样将怨怒与不甘都发泄在妹妹身上,漂亮的面孔变得狰狞恐怖。
鸡毛掸子每打一下,那少女就颤抖得越厉害。
数不清是第几次挨打了,可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呢?她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眼泪倒流回身体里,逆流成河。
这种苦不堪言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快乐是什么?如果可以离开这里,如果可以不用每天都挨打,对于十八岁的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快乐!
按正常来将,瞿莞应该在上学,可是她身处在这样的家庭,能有片瓦遮身已是不易,哪里还会有机会去上学呢。
瞿莞十一岁的时候被一个男人收养,带到这个家里,刚开始得时候她过得并不像现在这么糟糕,那时她还能念书,还有人关心她。
可是自从收养她的那个男人因病过世之后,他的妻子,也就是瞿莞名义上的养母就开始原形毕露。
养父死后,瞿莞被迫辍学,紧接着她的生活起了极大的变化,她成了养母和姐姐肆意发泄的出气筒,成了家里的佣人,每天都要伺候家里两个脾气怪异,尖酸刻薄的女人。
自那时候她就再也没有说过话,无论遭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她都不开口。
活在两个女人的魔爪之下,她更是把自己封闭起来,除非是必要,否则她不会踏出自己房门一步。
今晚之所以会撞破姐姐的好事,是瞿莞实在太口渴,忍不住想出来倒一杯水,但是她哪知道会那么巧。
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她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瞿莞浑身疼,但是她实在太疲倦,加上黄昏时分淋了雨,头昏昏,很快就睡熟了。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中午……
瞿莞睁开惺忪的睡眼,瞅见床边的钟指向了12点,糟糕!
瞿莞急匆匆地冲向厨房,可是为时已晚。
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看起来是从外边刚回家,见瞿莞才刚把米下锅,凶神恶煞地蹿过来一把揪住瞿莞的耳朵!
“小杂种,你昨晚偷汉子去了吗?这么晚才起来做饭,你想饿死我啊!”
女人那血盆大口化得跟鬼似的,满口被烟熏黑的牙齿,配上她那破锣一样的声音,活脱脱一个母夜叉。
这是瞿莞的养母,在外面打麻将熬个通宵才回来,不能马上吃饭,她就火冒三丈了。
瞿莞缩着脖子,眼眶红红的,耳朵处传来钻心的痛,还没缓过劲来,养母已经操起了菜板旁边的擀面杖!
抡起,落下,结结实实打在瞿莞身上,她唯有蹲下来,习惯性地双手抱住自己的头。
瞿莞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资格去反抗,这个家虽然对于她来说等于是地狱,可是除了这里,她一个人都不认识,没有地方可去。
瞿莞唯一能保有的那么一点点自尊就是——不求饶。
痛!每一次挨打的时候,瞿莞都会有一种快要发疯的感觉!
蓦地,擀面杖竟然停下了,与此同时,瞿莞听见养母的惊呼声,下意识地转头……
蹲在地上的瞿莞,缓缓移动视线,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双黑亮不染尘的皮鞋,往上,是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被黑色西裤包裹着,再往上,这人穿一件黑色打底,上有深紫色衬衣。
最后,瞿莞看见了一张男人的脸,完美得令人惊叹。
“放开我……你是谁……啊——好痛!痛啊——!”瞿莞的养母杀猪般的叫声听起来格外刺耳而凄惨。
“原来你也会知道痛。”短短几个字,道尽了这男人此刻的心境以及他为什么会出手阻止的原因。
瞿莞仰头望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她小小的心脏里,不期然映下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第一次有人在她挨打的时候伸出援手,第一次有人制服了恶毒的养母,让养母痛得哇哇乱叫……这对于瞿莞来说,就是奇迹!
瞿莞瘦弱的身子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身高连他的肩头都不到,她还是需要仰着头才能看清楚他的脸。
瞿莞认得,这就是昨晚见到的男人!他是那种让人见过一眼就难以忘却的存在,哪怕即使是惊鸿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