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客厅,沐妍兮裹着一条厚厚的毛毯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的她浑身一颤。
她连忙跑去开门,竟见萧洛羽喘着气站在门外。
沐妍兮愣了:“洛羽?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萧洛羽就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往电梯走。
“等等,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儿?”沐妍兮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萧洛羽匆匆按下电梯按钮,语气急切:“书然出事了。”
闻言,沐妍兮心猛地咯噔一下:“他怎么了?”
“路上再跟你说,现在先去医院。”萧洛羽看着她,目光深邃,“只有你能救他了。”
沐妍兮眼神微怔,心中有种莫名的窒息感。
医院。
季卓宁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泛红的眼中翻滚着慌张。
他知道许书然的身份已经瞒不住了。
许书然遗传了沐妍兮的RH阴性血,现在除了沐妍兮,没有人能救他……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萧洛羽和沐妍兮赶了过来。
季卓宁抬起头,撞上沐妍兮那疑惑而又担忧的目光。
他不由地站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突然抱住了她:“救救他……”
这从未有过的无助语气让沐妍兮心一震,连挣扎都已经忘了。
萧洛羽默默地转过头,没有去看这让自己心痛的一幕。
想到许书然还在手术室,沐妍兮也管不了那么多,推开季卓宁后就跟着护士走了进去。
抢救室的门再次关上。
季卓宁僵硬地动了动手臂,掌心不觉缓缓收紧。
“你打算怎么向嘉禾交待?”萧洛羽看着门上那盏红灯,声音低沉。
季卓宁没有说话,他现在无法去想其他,只期望许书然能安然无恙。
抢救室内,沐妍兮见许书然躺在一旁的手术台上,心骤然紧缩。
那小小的身子像是陷进了一群仪器中,氧气罩几乎将他苍白却沾满血的脸完全覆盖。
微弱的呼吸好像在告诉她此刻他有多虚弱。
沐妍兮眼眶一红,泪水从酸涩的眼眶簌簌落下,怎么也无法止住。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现在的感觉很像那年得知自己女儿夭折后的心疼。
沐妍兮紧咬着牙,忍着心上的痛意,默默祈祷着许书然能平安无事。
手术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
最后沐妍兮和许书然都被推了出来。
医生摘下口罩,满头的汗:“放心吧,孩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还是要密切观察四十八小时。”
听了这话,季卓宁和萧洛羽的心才稍稍放下。
“她怎么样了?”季卓宁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沐妍兮,眼底的担忧仍未褪去。
“她给孩子输了很多血,需要好好休息。”
闻言,季卓宁暗自松了口气。
最后,沐妍兮和许书然被安排在相邻的两个病房。
萧洛羽捻了下被子,微蹙着眉看着昏睡的沐妍兮,内心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样挣扎着。
他看得出季卓宁还爱着沐妍兮,而沐妍兮也没忘记他。
况且两人之间还有许书然,经此一事,她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活着,一定更加放不下了吧?
萧洛羽叹了口气,几丝愁绪渐渐地爬上了他清冷的眉目。
病房外。
季卓宁目光深深地望着病床上的沐妍兮,本就混乱的心又多了些许痛意。
如果沐妍兮醒来后知道了许书然是自己的孩子,她还会回头吗?
晨光窗户洒落到洁白的被子上,隐约的暖意让沐妍兮的意识渐渐清晰。
她缓慢地睁开眼,眼前的一片白让她还有些迷茫。
直到左臂的酸痛和大脑的晕眩才让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沐妍兮匆匆掀开被子,忍着疼痛穿好衣服就要往病房外走。
她记挂着许书然,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手术成功没有……
“咔”的一声,病房门开了。
萧洛羽见她起来了,忙道:“你在休息一会儿吧,你身体才恢复,又给书然输了那么多血,吃不消的。”
沐妍兮摇摇头,哑声问:“书然呢?他怎么样了了?”
闻言,萧洛羽沉默了几秒后道:“他就在隔壁,没有生命危险。”
听了这话,沐妍兮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抬腿就要往外走:“我去看看他。”
萧洛羽没有阻拦,而是扶着她一起过去。
病房中,季卓宁正坐在病床旁,满是血丝的双眼中浸着几分倦意。
沐妍兮步伐一滞,站定在了门口。
她先是看了眼许书然,他整个人几乎都被绷带缠绕着,脸上扣着氧气罩,但呼吸均匀,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而后目光才慢慢移开,却撞上几步外那如炬的视线。
沐妍兮紧捏着衣角,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没事就好。”
说完,她转过身离开,竟带着一丝落荒而逃般的狼狈。
站在走廊,沐妍兮倚靠着墙,看着眼前的萧洛羽,低声道:“对不起。”
萧洛羽面色一怔:“为什么道歉?”
“我……”沐妍兮欲言又止。
不为其他,她看到季卓宁那一瞬,她还是能感觉到内心不由自主涌起的旧情。
明明知道那旧情会伤害萧洛羽,她却还是难以控制。
这样的她连自己都很讨厌……
萧洛羽像是一眼看穿了般地揉了揉他的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些事是做不到一刀两断的。”
沐妍兮眸色微暗,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要救许书然,她想以后应该都不会和季卓宁怎么见面了。
忽然间,她眉头一蹙,恍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寂静的走廊尽头,微暖的阳光透过窗,将沐妍兮和季卓宁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沐妍兮看着窗外不远处坐在一起说话的头发斑白的夫妻,眸光微暗。
好像在和季卓宁相爱后,那便是她梦想的生活。
和他一起白头偕老,一直生活在一起。
季卓宁看着眼前消瘦了许多的人,喉间越渐发涩。
已经不知道斟酌了多久才决定好的话在此刻却难以开口。
半晌,沐妍兮低声问道:“你要说什么?”
带着几分疏离的语气让季卓宁心中一刺。
想要伸出去握住她肩膀的手终是垂在身侧紧握着:“你说我们还能回去吗?”
相比沐妍兮的淡漠,他多了几分沧桑。
“回去?”沐妍兮苦涩一笑,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脸上,“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去吗?”
她顿了顿,克制着钝痛的心,继续道:“我好几次认为你应该是很爱唐薇的,为了娶她声势浩大的举行婚礼,你愿意给她百分百的信任,愿意为了她把前妻告上法庭……”
季卓宁下颚一紧,这些话就像无数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他没有办法反驳。
沐妍兮眼眶微涩地仰头叹了口气:“季卓宁,你一定是带着对我恨出国的吧?”
“我……”季卓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一声自嘲般的轻笑过后,沐妍兮擦去眼角的泪,声音渐渐哽咽:“其实我们都有错,那时的我们还是太年轻了。”
“嘉禾。”
季卓宁忽然握住她的手,泛红的眼尾带着几丝不舍:“是我错了。”
三十多年来,哪怕和家里断绝关系后,在工作上四处碰壁他都没有这么卑微䧇璍过。
他无法放下沐妍兮,哪怕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无法逾越的距离,他还是不想这么放弃。
手中温暖的在小小的挣扎后慢慢抽离,季卓宁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手,恍若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就像你带着书然离开走的时候那种心情,我现在没有办法释怀,更不想原谅。”
沐妍兮看着他,一字字道:“你知道有一句话叫迟来的爱比草贱吗?我们都一样,何必再把这份低贱的爱再继续下去呢?”
季卓宁心不断的紧缩,痛得他脸色一白。
所以沐妍兮是不会再回头了吗?
“我现在只想书然快点好起来,找出伤害他的凶手,其他的我不想说。”
沐妍兮说完,转身朝病房走去。
季卓宁望着那慢慢离开的背影,眼眶微微泛酸。
他背对着阳光,却觉自己已经沉进了冰窖,除了从头到脚的冰凉再无其他。
明明是沐妍兮率先离开,他却觉得自己正在被她推出内心。
咫尺天涯莫过于此。
季卓宁转过头,浸着泪水的眼睛落在楼下不远处相互搀扶的老夫妻。
或许从他带着许书然离开后,曾经和沐妍兮携手共度一生的愿望已经变成了奢望。
回到病房后,萧洛羽见沐妍兮红着眼,走了过去:“没事吧?”
沐妍兮摇摇头:“没事。”
萧洛羽抿了抿唇,目光微凝:“你们……”
“我和他不可能了。”
沐妍兮打断了他的话,坚毅的语气中却又难掩失落。
十多年的眷恋就算崩塌了也残存着一丝余震。
季卓宁是她早已融进她心中的一根刺,无法拔除,只能忘却。
她抬起头,看着萧洛羽弯起了唇角:“我答应过你的。”
萧洛羽看着她略微苍白的脸,而后转头看向许书然,心生不忍。
但他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能顺其自然。
直到第二天,季卓宁接到信息后赶去了警局。
在看到监控抓拍到的一辆红色玛莎拉蒂的照片后,他目光一沉,有些憔悴的脸霎时变得阴翳。
“这辆车的车头有碰撞的痕迹,车速已经超过了六十……”
季卓宁没有听清后面的话,他满是血丝的眼中翻腾着摄人的恨意。
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唐薇!
居然是她,或者应该说果然是她。
另一边,谎称要出国散心的唐薇不顾唐母的反对拖着行李箱匆匆地出了门。
在坐上出租车后,她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许。
可车子才拐了个弯,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擦肩而过。
她眼眸一怔,转身看去,警车竟拐弯进了小区。
一瞬间,心再次被恐慌包围,唐薇如坐针毡,忙道:“师傅,我不去机场了,在下个路口停车。”
医院。
萧洛羽才挂了电话,沐妍兮就急忙问:“是不是找到凶手了?”
“嗯。”萧洛羽满脸凝重,“季卓宁说是唐薇干的,但警方去抓人的时候她已经逃跑了,现在已经在找了。”
闻言,沐妍兮一愣,而后心里升起了一团怒火。
她紧握着全,气得全身发抖:“她害我也就算了,可书然还是个孩子,她居然也下了手。”
萧洛羽道:“放心,她逃不出南市的。”
不仅是警方,他和季卓宁也再让人找唐薇。
一时间,曾获得年底花滑大赛第二名的唐薇居然成为了在逃嫌犯,这样的新闻远比上个月沐妍兮“残骸对手”和“自杀”的事情大得多。
看着电视中主持人正在播报关于唐薇的新闻,沐妍兮强忍气中有多了丝感叹。
果然是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可能唐薇自己都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天。
因为唐薇的事,唐氏的股票已经下跌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过几天,撤资的撤资,离职的离职,整个唐氏陷入了倒闭的危险中。
“嘉禾。”
萧洛羽拿着晚饭走进病房:“先吃饭吧,这几天你吃的都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