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在医院里，对外人承认了他和季凝雨的关系。
但心中升起的悔意却像根根钢刺扎进了空落落的心底，让他难以承受。
叶知薇紧咬着下唇，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满心的失落。
难怪那天晚上季凝雨会问她那样的问题，她还自以为是的说出了那样的话。
然而再想起之前自己在季凝雨面前和席临轩那么亲密，一种羞耻感漫上了叶知薇的心。
她红了眼，哽声道，“对不起。”
闻言，席临轩怔了怔。
或许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他对不起季凝雨。
他让她一个人承受着瘟疫的折磨，甚至孤独的死在了国外。
席临轩泛白的唇弯了弯，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他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踉跄着朝病房外走着。
“临轩！”叶知薇忙扶住他，劝道，“你现在还很虚弱，得休息会儿。”
席临轩抽出手，通红的眼中带着无所谓：“我就是医生，知道该怎么做。”
叶知薇的手僵在半空中，明知道他心里想的是季凝雨，但还是忍不眼泪。
可她凭什么去伤心。
席临轩和季凝雨是夫妻，她差点成了第三者。
季凝雨为了救人牺牲自己，她又凭什么去争……
家门外。
席临轩迟迟没有进去，他扶着门框，根本无法提起回家的勇气。
直到天渐渐黑了，他才打开了门。
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在余晖最后的光芒中，整个客厅昏暗的分外苍凉。
每个桌面和角落都已经落了一层薄灰，阳台的绿萝已经枯死，凋零的叶子四散落在地板上。
一阵带着热气的晚风从厨房没关的窗外吹进来，卷起冰箱门上不知道贴了多久的一张便利条。
席临轩黯淡的眸子闪了闪，俯身将脚边的便利条捡起。
——冰箱里有牛奶，记得热一热再喝——
字迹娟秀，只是最后一个字留下一个深深的墨点。
好像留言的人在思考或者犹豫什么。
席临轩看着这小小的一行字，干涩的眼眶一热。
他慌忙仰起头，强忍着疼痛将眼泪逼了回去。
将便利条小心地放进口袋，迈着沉重的腿走进了房间。
蒸笼一般的季度让席临轩再次想起了那天的火，那把将季凝雨燃成灰烬的火。
他颓然地坐到床上，微颤的手缓缓抚着床的另一侧。
明明热的让人喘不过气，但他却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冰凉从他掌心传到心里。
席临轩用力地吸着气，想要摆脱这致命的窒息感，可不仅没能逃离，眼泪反而如雨落下。
消瘦的手紧紧握起，攥的床单翻起了褶皱，如同那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呜咽的哭声充斥在整个房间，席临轩含泪望着墙上那婚纱照。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芒消散在蓝黑色的夜空，也黯淡了照片中季凝雨的笑容。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满屋的悲戚。
席临轩一怔，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眼前的人让他心底一抽。
那张让他快要被思念折磨崩溃的脸上漾着暖暖的笑容，季凝雨就这么站在了他的面前。
“凝雨！”
季天翎扶住差点摔倒的席临轩。
见他脸色苍白又憔悴，下眼睑乌青，黑发凌乱，丝毫没有往日那般俊朗干练。
“席医生。”他叫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
席临轩眼眸一闪，那点点希望再次破灭。
他抬头，看了眼面前和季凝雨有五六分相似的季天翎，随后转过头掩去眼底的哀戚。
“有什么事吗？”席临轩嘶声问。
季天翎捧着一个暗红色的木盒，声音低沉：“这是姐的骨灰。”
闻言，席临轩心底一颤，堪堪地转过头望着那小小的木盒。
“妈和我都舍不得姐，但……”季天翎哽咽一顿，才红着眼继续说，“但我知道姐不想离开你。”
他将木盒轻轻放在席临轩手里，目光不舍。
木盒不沉，可席临轩的手却是止不住地颤抖，他不愿在季天翎面前哭，可眼泪还是滴落在那冰冷的盒面上。
这是凝雨，他的凝雨……
季天翎低头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席明了：“如果你真的爱我姐，就好好带着她的期望做好一个医生。”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夜渐渐深了，黑暗就像铁钩勾出了席临轩内心深处的恐慌和落寞。
他紧紧抱着木盒，蜷缩在沙发旁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