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折回宋江月的院子。
他已经在院中摆上了小菜。
杯中斟满了酒。
我一口饮下，质问他为何？
他已经有了些醉意。
喃喃道，
「我们本是两情相悦的，我爹已经松口。」
「可因为你娘，因为她的痴念，因为她背后的唐家，我们被拆散了。」
「所以我恨！」
「宋氏已经害我和晚娘，我不会让宋氏再妨碍晚娘的孩子。」
我终于明白。
他和宋思洲不是将引线计划定在宋家。
而是因为要灭掉宋家，才有了这个计划。
宋思洲要彻底摆脱宋府少爷的身份，于是要整个宋家死。
宋江月恨宋氏，所以也要宋家死。
他们也确实都该死。
他们看着我的娘亲受苦，却没有一人为我娘亲说过话。
只因我娘是唐国公府的孙**。
唐老太公是瑜朝四朝老臣。
唐氏门生是瑜朝的半壁江山。
他们舍不得这座靠山。
两世十八年的荣华，是用我娘一个弱女子被锁在禾院十八年换来的。
而我被夺去身份的两世。
为宋思洲伤过的无数次。
也不能白白受下。
宋家根本不值得我救。
只是可怜了稚子和无知妇孺。
宋江月是我亲自动的手。
宋江月死到临头，都还在劝我，要我全心全意帮助宋思洲。
我有了一个疯狂无稽的想法。
我要上那至尊之位去看看。
去看看那让我娘悲惨的权势。
去看看我两世被占身份的根源。
正好，他占了我的位置，我就占他的身份。
这才公平。
母亲也愿意帮我。
我们在宋思洲身边，安排了一位女子。
叫做婉青。
宋氏一朝覆灭。
京城里民怨沸腾。
当今天子昏庸无道。
南方洪涝，北方大旱。
天降神法的寓言从远方传来。
宋思洲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利用。
有信任，看不透，打量。
宋思洲开始在人前走动。
许是他的出生就来之不易，所以他格外的惜命。
前世，我爱而不得，甘愿做他的影子，为他出生入死无数回。
除非他不得不亲自出马。
此刻，他就要亲自去见一位老臣。
二十几年过去。
当初的真七皇子伴读，已经成了手握十万大军的将军。
宋思洲此行，就是去获取他的支持。
我拿出早就**好的人皮面具，双手奉上。
「少爷若是怕容颜被他人看去，属下新学了门技巧可改换容貌，少爷不妨一试。」
我在宋思洲的藏书楼里发现了一本关于易容的书。
用了半年将它研究了个透彻。
原本是准备用来救我爹娘。
「哦，阿遇何时还学会了易容，瞒着我长了不少本领啊。」
他的语气中带着探寻。
放在从前，我品不出来。
也说不出「算什么本事，为少爷分忧罢了。」这样的话。
任务完成得漂亮。
他愈加信任我，一开始告诉我一些前世不曾告诉我的事情。
例如他证明身份的东西。
再例如，他有一样东西，能让他的外祖父成为他的王牌。
我知道我的时机到了。
占了我的人生。
让我屠戮族人，亲生父母。
双手沾满鲜血，桩桩件件，都不能就这样算了。
我开始布局，在暗处活动。
离他前世起事还有半年的时间。
某日，我刚从裴府回来。
照看我母亲的巧儿却急忙跑过来。
说今日有人闯进了他们院子，却什么都没干，只是摘了一把药草就走了。
便有人来传话，少爷找我。
我进去议事堂的时候，他正拿着一把药花把玩。
很眼熟。
母亲的病根落得太深。
我开了方子后，又特地在院子中种满了好些药材。
都是于她病情有益的。
「少爷，今日真是好雅兴，还去采了花。」
「铭严来送我的，说是好看，还能入药，你精通医术，说道说道。」
「是，都是好药材，但于少爷无益，铭严少爷白费心了。」
「哦~我倒是不觉得，从前都只赏梨花，还未赏过药花呢？」
他知道了。
我坐在院子里愣了神，整整一夜。
我想不通，宋思洲既然知道了我将娘亲安置在一旁。
那他肯定也知道了，我知道了他一些秘密。
他为何没有反应？
或者说他在等待着什么？计划着什么？
「遇公子，少爷传人来找。」
因我常年男装，宋思洲底下的人都如此称呼我。
我再次走进议事堂。
我们谁都没有明说，却都心知肚明。
他要提前计划。
要再次杀我。
回到家，舒乔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在等我。
穿着我为他缝制的喜服。
我什么都没有说。
夹起一筷子菜就往嘴里送。
舒乔沁着泪笑，
「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傻子。」
「不傻，躲不过。我知道你是他的人，可是还是沉沦了。」
生了心思之后，我派了人仔细查他。
可我深陷其中，还是向裴老太爷讨了他走。
他也夹起菜往嘴里送。
我冲上去打掉他的筷子，哭着摇头说，「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