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盛夫人想到姜棠今晚的咄咄逼人,忍不住两眼一翻。

“要我说,你们别光想好事。就算姜尚柏死了,以姜棠那个脾气,肯把家财双手奉上给咱们?”

盛大人把玩着空茶杯,得意地说:“姜家田庄、铺面数十家,她一个刚及笄的姑娘懂什么?往后还得靠咱们出面经营照管。”

“现在你我且耐心做足慈善面孔,糊弄着她拖延些时日。等过些日子,姜尚柏人头一落地,便可万事无忧。”

若是在这节骨眼上给怀安纳妾,姜棠心里能服?

万一她闹和离,姜家的金山银山同盛家还有什么关系?

想屁吃呢?

今晚起火虽被京兆府认定是意外,但多少有些蹊跷。

万一有人嫉妒怀安才学,有意用虞氏之事拿捏盛家怎么好?

他越想越担心,再次一脚把儿子踹趴下,又拿茶盏盖子指着盛夫人喘粗气。

“你要是听我的,明日就把你那个宝贝外甥女送回老家。”

盛夫人也恼虞氏太心急,但谁都知道她已委身盛怀安,早晚得收房。

黑不提白不提把人送回老家,别说虞氏不肯,大姐也不能轻易罢休。

“姜家出了事,姜棠哪还有胆子跟咱们闹大?不过是妇人之间争宠,想同夫君撒娇要个说法罢了。”

“何况现在把虞氏送回去,会让更多的人知晓此事,倒不如把她扣在家里把事情捂住。”

盛老爷面色阴沉。

“我跟你明说吧,怀安此次会试上榜十拿九稳,往后盛家的前程全靠他撑着。”

“就算没有姜棠,以虞氏的秉性出身,也做不得盛家嫡长子的正室娘子!”

如此言行放浪的女子,给个妾室名分都算抬举她了。

盛夫人明白虞氏是自己作死堵住前路,也就不再替她说情:“是是是,我会看紧她的。”

外甥女的名分,哪里比得上盛家的富贵荣华。

“丫鬟们都听着呢,老爷何苦发这么大的火?大郎刚才被烟火熏的不轻,还是赶紧请郎中来瞧瞧,开上几副药才好。”

“请郎中做什么?为了一个女子闹得人仰马翻,还不是他自找的!”

盛大人看着寄予重望的长子,心里很是来气。

盛夫人的脸色也很难看,眼底闪过冷光。

今天的事,其实都怪虞氏这一点规矩不懂的野丫头!

看在大姐的情份上,且虞氏又乖顺,才允诺她留在儿子身边伺候。

等儿子将来入阁拜相,她再生下一儿半女,不比嫁到小门户强多了?

哪想到她野心这样大,一个姑娘家竟敢与男子私下来往,还敢肖想正室之位。

“阿爹阿娘莫吵了,不是说我明晚去哄哄阿棠嘛,不会有事的。”

盛怀安插嘴,他很乐意领这份差事。

当初父亲不许他和姜棠圆房,怕她有孕后不好打发,不然他哪舍得让美人独守空房?

“最好没事!要是让她把消息传进大牢,老倔驴闹腾起来,别说你老子兜不住你!”

盛老爷一甩袖子去找小妾睡下半夜。

等他走了,盛夫人拉过盛怀安关切地问:“我的儿,刚才你爹踢到哪儿了?快让娘看看有没有事?”

在她眼中,宝贝儿子挺拔如一杆新竹,哪怕今夜被烟熏火燎显得有些狼狈,依然俊美不凡。

“阿娘,我没事。”盛怀安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怎么会没事?”盛夫人捏着帕子拭泪,刚才老头子出脚忒重了些。

“阿娘,您同意让表妹给我做妾了?”

“谁让你们这么猴急?现在事情闹得大家都知道了,你阿爹又不让休姜棠,虞氏不做妾还能怎么样?”

“可我和阿棠还没圆房,就要纳表妹做妾,这话怎么和她说?”盛怀安有些发愁。

青梅竹马的虞表妹温柔小意,上京第一美人姜棠也并非浪得虚名,无论哪个他都不想割舍。

盛夫人听了越发不满,嗔道:“我的儿,亏你刚才还在你阿爹面前托大!你放心,等过阵子姜尚柏死了,她就是罪臣之女。盛家肯收留她就不错了,莫非还想拿乔不成?”

让怀安去她房里过夜、多说几句好话,已经给足了姜家脸面。

百日国孝过去大半,只要尽快把虞氏纳进门来,这场风波就算过去了。

“我儿不要愁,安心睡你的觉吧。”

盛夫人觉得睡不着的应该是姜棠。

翌日清晨,阿弩杀气腾腾地拉开帐子,唤醒睡得昏天黑地的姜棠。

“姑娘快起来,虞氏一早就往荣庆堂去了,婢子去截住她!”

荣庆堂是盛夫人的院子。

这女人知不知羞耻,怎么还好意思到处乱晃。

“站住,不许打草惊蛇。”

姜棠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探出头,喊住阿弩仔细问了经过。

此时虞氏的言行,代表着盛家的态度。

盛家若还在乎姜家,就应该让虞氏禁足到国孝后,等行了纳妾礼再出来行走,或者干脆送走她一阵子避避风头。

现在么......

盛家是靠不住了。

她披衣下床,仔细琢磨姜家倒了盛家能得到什么好处。

姜棠微微弯腰站在黑漆雕花小香几旁,挪出三足莲纹小香炉,燃了一柱线香,望着缓缓往上飘散的烟气陷入了思虑。

其实这个好处很容易想到,银子。

姜尚柏靠行医卖药积攒了一份家财,却只有姜棠一个女儿。

假如能有办法让他再也生不出儿子来,百年之后必然是由女儿女婿继承家业。

财帛动人心,与巨额财富比起来,那点子老乡情分又算得了什么?

“阿弩,你把千竹、千荷叫进来。”

她们是盛家安排在木樨苑干粗活的小侍女。

阿弩绷着脸去叫人,刚踏入后院,就听见一耳朵议论。

“唉,大奶奶本就不得宠,再来个虞表姑娘,往后大公子更不来咱们院里了。”

手握扫把的千竹垂头丧气的。

“不会的,她是妾,就算再得宠,也得每天来给咱们大奶奶请安。”

端着簸箕的千荷还抱着一丝幻想。

“你们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得宠不得宠?分明是大奶奶自己没出息立不起来,叫个小妾骑到脖子上拉屎,连带咱们都颜面无光。”

坐在紫藤花架下嗑瓜子的是管茶房的徐婆子。

“你们谁觉得跟着大奶奶丢脸,滚就是。”

阿弩阴沉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吓得几个侍女婆子齐齐扭头,傻了眼。

徐婆子多吃了几年盐巴,比两个小侍女机灵点儿,抬手先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瞧我这张臭嘴,就爱瞎叨叨没个把门的!阿弩姑娘您别和我一般见识,不要对大奶奶提起这事,免得惹她老人家生气。”

“你才老呢!”阿弩斜睇她,啐一口道:“姜家再不得势,本姑娘打烂你的嘴还是能的。”

徐婆子一听,抽嘴巴的力气更大了。

谁都知道阿弩身上有功夫,若是让她亲自动手,还不如自己来呢。

“呜呜,我坏,是我不好!姑娘您高抬贵手,只当老婆子是一个屁,把我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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