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次醒来,江锦瑟只见淑妃坐在身边,脸色有些白,想必是被自己吓到了。

江锦瑟还记得昏迷前咳出的血,多的让她自己都觉得下一刻就会撒手人寰。

“姐姐……”她唤了一声,欲坐起身,却没有半点力气。

淑妃闻声抬头,微红的眼眶中还带着泪花:“你不该瞒我的,你可是我唯一的妹妹,现在你要我怎么办?”

想着方才太医那一句“救不回了,剩下的几日也是强留”,她心中一阵抽痛。

江锦瑟见淑妃低眉垂泪,又悲又愧,在她的记忆中,姐姐一直都很坚强,从未哭过。

可现在为了自己,却泣不成声。

“对不起。”江锦瑟原想说其他,但疲惫侵蚀了她所有的力气。

淑妃摇了摇头,温柔地替她拭掉泪水。

见江锦瑟面无血色,再想起刚刚命人去打听谢观南近日做的事,她只觉怒火翻涌。

她这般好的妹妹,谢观南不珍惜,还和宋映岚不清不楚,甚至休妻……

越想越替江锦瑟不值。

淑妃抚着江锦瑟的脸,哽声劝道:“忘了他,以后的日子姐姐陪你。”

江锦瑟闻言,一字也无力说出,只是眼泪不曾停留。

她闭上眼,可眼前却都是谢观南同她说过的话,陪她做过的事。

他也说过要陪着她。

见江锦瑟不答,淑妃含泪问:“难道你不想陪姐姐吗?”

江锦瑟睁开眼,竭力弯起嘴角,声音却微不可闻:“想,我也想一直一直陪着姐姐。”

往后几日,淑妃几乎将太医院的太医叫了个遍,准备各种珍贵药材给江锦瑟进补。

江锦瑟看在眼里,不愿她担忧,每次都会吃很多,哪怕是吃不下也会硬吃下去。

淑妃说她一人在后宫很累,想要人陪着她。

江锦瑟知道姐姐说这些,只是想让自己努力的活下去。

她也很听话地按照太医的话去做,但伴随的往往是深入骨髓的痛苦。

江锦瑟从未喊过一声疼,只会在忍不下去时,会在淑妃看不到的地方咬着被角。

那一处的被角被她咬破,浸满了血……

雪将化尽,江锦瑟精神似是好多了,还特意去长宁宫的小厨房做了淑妃年少时常做的芙蓉饼,提前给淑妃过了生辰。

时已入春,久违的暖阳落满长安。

长宁宫偏殿阶前,江锦瑟靠在淑妃肩头,手被她紧紧的攥着。

“今天暖和,晒晒太阳也是好的。”淑妃极尽轻柔。

江锦瑟无力抬眸,望着那艳阳,身子忽地颤抖起来,只喃声说着:“姐姐,我想爹娘了。”

淑妃心一紧,霎时明白。

她将江锦瑟揽进怀中,一言不发。

阳光越觉刺眼,江锦瑟慢慢将头埋进淑妃肩窝里,气若游丝:“姐姐,对不起……”

她很想陪着姐姐,但是她真的好累。

“我乏了,睡,睡一会儿,姐姐,不要叫醒我……”

话落,那只苍白消瘦的手慢慢从淑妃的掌心滑下,无声地砸落在她的腿上。

淑妃看着洒落在瓦檐上的日光,感受心缓慢的抽离感和怀中人如云般的重量,眼泪滴落在江锦瑟冰凉的脸上。

她温柔地拍着江锦瑟乌黑的长发,声音低哑:“姐姐不叫你,睡吧……”

淑妃抬起另一只颤抖的手,慢慢覆在江锦瑟的眼上,温柔地替她遮去了刺目的光。

……

少傅府。

春雨已连下了几日,天才见亮,谢观南穿戴好准备去早朝。

一股还带着残冬冷意的风灌进袖中,他不禁想起了江锦瑟。

她离府近半月,听闻入宫陪淑妃了。

可不知为何,他却心有不安。

江锦瑟不在,他没由的烦躁,甚至一再拒绝了宋映岚的邀请。

来到外面,谢观南停住脚步,望着瓦檐上滴落的水微微出神。

这时,腰间系着江锦瑟赠予他的玉佩忽然滑落,“嘭”的一声脆响,玉佩碎成两截。

谢观南看着断玉,眼底流过一丝诧异和慌乱,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渐渐袭来。

“大人!”

突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来,气喘吁吁地跪地道:“淑妃来了!”

谢观南一愣,窒息感渐渐被一种欣喜替代,许是淑妃送江锦瑟回来了。

他将断玉拾起放于袖中,快步至正厅。

正厅。

谢观南还未站定,目光便扫视着整个前厅,不见江锦瑟,他眼底不由划过一丝失落。

淑妃背身站着,周遭无宫人伺候,似是被刻意屏退了。

谢观南压着心中的疑惑,行礼道:“参见娘娘。”

然淑妃并未转身,也没有说话。

谢观南才见她身旁的桌上放着一雕花木盒,他心莫名一窒,不由问:“娘娘,微臣妻……”

一声轻叹打断了他的话,淑妃缓缓转身,她一手抚上木盒,沙哑寂然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正厅。

“这是锦瑟的遗物,现在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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