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冷夏炎,烟羽都如期上山随师父学武。
剑锋锐利,横扫落雪,纷纷扬扬洒在她乌黑发上,蓝色粗布衣上。
烟羽突然收回长剑,竖起双耳,认真听着若隐若现的声音,猛然回头对师父大喊。
“师父,我听到了哭声,好像小猫,不对,应该是小孩!”
她满眼满脸都在恳求,“让我去看看吧,不管是落单的小猫,还是被遗弃的孩子,我不能够放任不管。”
烟羽冒着风雪,逆行下山,就在山坡道儿上,远远看到了那团蜷缩的身影。
白雪纷纷落在那个抽搐的肩膀上,不过3岁的孩子蜷缩着坐在石阶之上,哭声时高时低,偶尔融入风雪声中。
“师父——”烟羽回头,师父步伐稳健地跟在她身后走来,朝她摆摆手,允许她去靠近。
“还是烟羽的耳朵灵敏啊,去吧,你去瞧瞧,那孩子是怎么回事。师父我们己经是脱俗之人,不宜随意与人结缘,你去与他攀谈最合适。”
“这地儿特冷,你要是坐上一个时辰,会变成雪人的。你爹娘呢?你从哪里来的?”
男童只晓得摇头,大病一场后,连姓名都不记得了。
“那你留下来吧,等你的爹娘、亲人良心发现了,或是来寻你了,你再回家。”
烟羽拉住男童冰冷的手,师父己经来到他们跟前,并没有反对烟羽的擅作主张。
“名字,师父,你就给他一个名字吧,好叫唤啊。”
烟羽看男童实在可怜,替他要了个名字。
“无一,你姑且先叫这个名字吧。”
不料,师父将无一这一留下,便是好些年。
烟羽每日到寺庙,不只是为了练武,还要给无一带点小零食,那都是她在将军府里不舍得吃的。
“来,这几颗冰糖葫芦是我辛苦换来的奖赏,你试试!特别甜!”
无一小心咬了一口,眼睛都亮了,来到寺庙之后,他头一回笑起来,还甜甜地唤了一声:“姐姐。”
只是,再混迹一些日子,无一越来越喜欢笑,会说的话越来越多,就不肯唤烟羽“姐姐”了,总是一口一个“烟羽”地喊。
“喊,姐姐!臭小子,没大没小的,叫什么烟羽。”
烟羽拿起刚出土的番薯,轻轻敲了敲无一的额头。
无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沙土,笑嘻嘻道:“嘿嘿,你怎么就是我姐姐了?我明明就是个孤儿,是师父把我收养在寺庙这,跟你有啥关系啊。”
无一正是顽皮捣蛋的年纪,烟羽平时总惯着他玩闹,这次却沉下了脸,冷冷说:“因为,我也是个孤儿,我们都是孤儿,不就是姐弟吗?”
“姐,我真的,能喊你姐吗?你,愿意一首当我的姐姐,不会丢下我吗?”
烟羽低头看,无一再顽皮,也不过是个7岁孩童。
她轻轻摸索他的光脑袋,被他悄悄长出来的头发刺了一下,笑起来:“又得刮脑袋了呢,头发怎么长得这样快,身上倒没怎么长肉,吃的全跑去长头发了?”
那年烟羽13岁,亭亭玉立,却只能是少年郎的装扮,一手长剑舞出光影来,功夫学的越来越好。
无一捧着烤番薯,被烫的“呼呼呼”地吹手指甩脑袋,总蹲在不远处看她练武,嘟哝着:“我、我要是长得姐这么大了,我肯定比姐还厉害呢。姐,你可得看着啊!”
“嘿,看着呢,你倒是基本功赶紧练起来呀,就知道吃吃吃,师父种的地瓜都让你烤完了。”
烟羽望着无一,在她眼里,他仍是那年大雪纷飞中,紧紧抓着她的手,红着眼眶和小鼻子的男娃儿。
如果可以不分离,她也想看着他长大,与他切磋剑术武艺,听他高兴地喊“姐姐”。
18岁的烟羽接了军令,换上白将军送她的铠甲,腰佩长剑,骑着棕色马,远远在山脚下经过。
朝山上望一眼,苍苍茫茫,什么也看不见,是啊,无一才11岁,还没高大到能越过山脉呢。
只是,她仿佛又听到了那孩子的隐隐的哭声,特别熟悉,令人不舍难离。
“无一,保重啊,要好好长大,等着姐回来。”
她仰头朝着大山告别和祝福,转头策马疾驰,赶去与大部队会合。